算来,师父出海已近半年,中间停岸之时曾寄来一封信道一切平安。不知现在已经到爱州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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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仁贵到的很快。
姜沃已经在院中石桌上备好了茶——冬日里干燥寒冷,王神玉就把他心爱的‘蕉叶覆鹿’小木几搬走了。
薛仁贵坐下,都不及喝一口茶,就道:“正是该论完才好,否则你们随驾一年半载的。我只好自己心急。”
说着还取出几张纸,都是上回论过,他回去后又想起来的未定疑惑。
又不由追问姜沃:“姜侍郎,李仙师什么时候回京?我已然见过他制出来的罗盘,实在是神仙造物——想来他这回出海归来,在风云气候上,一定又有新论!”
姜沃回答之际,裴行俭已然拿起了薛仁贵写的几张纸。
日光从层云后破出,山茶上的春雪渐次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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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学讨论小组会,进行了快半个时辰后,王神玉终于到了——没有早朝的日子,‘爱岗敬业’王侍郎,也会遵照往日习惯,自动把朝会时间空出来,心安理得晚到。
姜沃起身问他是否现在交接公文。
王神玉摇头,风雅自然落座在石桌旁最后一个石凳上:“听你们正在论风水,继续吧。”
裴行俭替他倾茶。
王神玉愉快加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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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进了太史局!”
且说四人摸鱼有多认真呢——
直到一声苍老严肃的声音自身旁响起,他们才一起惊觉回头。
只见一身紫色官袍的王老尚书站在那里,目光跟声音一样严肃。
姜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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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尚书今日过来,是想在离开长安前,亲自查一查两位侍郎的交接公文,再有,就是要对王神玉耳提面命一番!
皇帝在长安时,王神玉都这样懒散,接下来,他还不得变本加厉?
若非圣命直接替吏部定了随驾的侍郎,依着王老尚书的心意,他觉得姜侍郎呆在长安暂管吏部事,他倒是更放心些。
于是临行前的王老尚书,带着满腔嘱托,亲自过来侍郎院。
才进院门,就见院中石桌旁,王神玉姜沃几人,正在讨论着桌上数页公文,甚至还人手一支狼毫笔,随时在纸上写写画画,看起来认真的不得了。
王老尚书欣慰地捋了捋雪白的胡子。
他少见王神玉在公务上这样专注,果然是因为自己要离开长安了吗?
如此说来,让他留守长安独当一面,似乎也不是坏事。
王老尚书边欣慰边往前走。
直到走到桌边,听到了看到了几人在讨论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王老尚书有点怀疑自己:莫不是我走错了?其实走到了太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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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皆起身,面对王老尚书垂首站好。
姜沃忍不住看了薛仁贵和裴行俭一眼:你们两位名将怎么回事啊,居然如此无警惕心,都让上峰走到身后了,还在一无所觉地摸鱼。
而薛仁贵很快展示了他名将的天赋——兵贵神速,迅速告退而去,还不忘把桌上的纸页都拢了拢揣上带走了。
姜沃:……
薛仁贵不是吏部人,溜就溜了。王老尚书则带着秋风扫落叶一般的严厉,对剩下三个下属进行了一番严肃的思想教育。
后因裴行俭和姜沃素日表现良好,得以早些解脱去‘整理公文’。
他们也实顾不上同僚情谊,速速撤离,留下王神玉独自承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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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二日。
圣驾浩浩荡荡离开长安。
只是帝后的舆驾并未直接往洛阳去。
皇帝先择了近百官员相随,欲先巡幸并州。
又令中书令杜正伦带领其余大部分的署衙朝臣,先缓行向洛阳宫,将诸部安置妥当。
朝臣皆未料到皇帝居然一出长安,就要分两路而行。
不免有劝谏者。
连中书令杜正伦都就圣驾安稳之事,劝圣人不要分两路,还是直向洛阳的好。
皇帝未从谏言,坚持分路。
杜正伦只好罢了——毕竟如今的宰辅,上谏者寥寥。
侍中许敬宗完全是皇帝说一是一,就算不合规矩的事儿,他这个曾做过礼部尚书的人,也能给皇帝找出个规矩来圆场。
尚书左仆射依旧由李勣大将军兼任,他在朝上向来少言。
右仆射卢承庆也是一样的性情。
说起卢承庆,这位也是倒霉。他原是开国功臣范阳郡公之子,先帝在时也颇为重用,官至尚书左丞,下一步也是拜相了。
然而后来当今登基,他不知怎么得罪了褚遂良,就被一路贬黜,直接被弄到甘州(甘肃)吹风去了。
直到这两年才被捞回来拜相,算是耽误了几年。
有此波折,为官便分外谨慎起来,平日也是沉默寡言的。
皇帝巡幸并州之事,就此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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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
对帝后来说,并州都是特殊的。
媚娘,祖籍并州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