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肯定是要看的,柳遥不敢胡闹,老老实实被领到偏殿内坐下。
期间抬手扯了扯身边人的衣摆,却只得到一个淡漠的眼神,顿时噤若寒蝉。
柳遥:“……”抖。
无数黑影在墙壁上游动,分明是初春天气,整个房间却仿佛落入冰窟之中。
永昭帝打了个哆嗦,莫名其妙看了看四周,招呼宫人将银骨炭点上,一面满脸兴奋让匆忙赶来的老御医进屋。
柳遥端正坐好,乖乖将左手伸出,紧张盯着对面御医的动作。
刚刚被请来的钟御医没多说什么,只将手指搭在他的腕上,思忖片刻,朝永昭帝拱了拱手。
“回皇上的话,惠王妃的确已经有四月的身孕,胎象平稳,就是……”
似乎哪里有些古怪。
没等钟御医把话说完,一缕黑影从他脚下窜过,钟御医目光微滞,顿时将所有要说的话都忘得干净。
“就是什么?”永昭帝担心问。
“哦,”钟御医回过神来,神情依旧恍惚,“就是,王妃身子比寻常人瘦弱,最好能吃些滋补的东西,否则可能会对身体有些妨碍。”
“这个好办,”永昭帝松了口气,转头朝身后道,“陈璠,你去叫御膳房拟个单子出来,让惠王妃每日按着这个单子来进补……哦对了,阿离,惠王妃应该没什么忌口的东西吧?”
殷月离此刻正坐在柳遥的身边,面容柔和,伸手帮他理了理碎发,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他不爱吃羊肉,也不爱吃太酸的东西。”
柳遥乖顺点头,一点都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送走老御医,又安排好了所有后续的事宜,永昭帝终于回到偏殿,后知后觉地开始高兴起来,只恨不得原地转圈。
“太好了,真是祖宗保佑,这么多年了,皇室里终于要有孩子出生了。”
“阿离你不知道,朕与皇后成亲二十几年,到现在都没有皇子。”
“旁人都道殷氏皇族受了诅咒,注定了子嗣凋零,后继无人,如今看来根本是无稽之谈。”
“朕怎么可能后继无人,惠王妃这一胎如果是男孩儿,朕马上便封他做皇太子!”
太不容易了,永昭帝简直热泪盈眶。
他对自己的子嗣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阿离与他一母同胞,生出来的孩子只要能养大成人,他便再不用担心皇位会无人继承了。
永昭帝念叨了许久,终于回过头来,就发现屋内两人都默默盯着他,仿佛欲言又止。
“皇上,”已经从御膳房回来的陈公公终于忍不住提醒,“户部周大人正在外面候着呢,说是有要事禀报,皇上可要……先出去见见?”
“对,”永昭帝反应过来,自己应当是打扰到夫夫俩说体己话了,连忙道,“阿离和惠王妃先聊,朕出去了,等事情忙完了再来与你们用晚膳。”
大门关紧,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
柳遥眨了眨眼睛,凑到身边人跟前,小心勾了下祂的袖口。
“生气了?”
殷月离坐在原处,也不说话,只静静盯着他看,唯有身边的阴影轻微晃动。
“你在担心?”柳遥观察着阴影摇晃的弧度,小心猜测,“其实没事,都已经四个月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你怎么可能直到昨天都没有发现。”
殷月离轻叹口气,终于将柳遥揽进怀中。
“你胆子太大了。”
“哪有,”见对方神色恢复正常,柳遥放下心来,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我胆子最小了,所以当时知道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穆仙师,问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说起来也是意外,那时止戈山崩塌,他将好多村民领到家中,其中就有一位懂些医术的老人,一直负责照顾受伤的村民。
中间柳遥身体不适,又不愿惊扰到其他人,便干脆让老人为自己把了次脉,老人当时迟疑了许久,犹豫说他脉象有些古怪,可能是已经有了身孕。
柳遥那会儿整颗心都放在殷月离身上,忽然听闻这种消息,说不上高兴还是其他。
“穆仙师也很惊讶,他说你身份特殊,我原本是不应该有身孕的。即便意外有了,也根本就留不住,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很可能是因为圣祖金符的缘故。”
柳遥伸出手,一枚古旧的符纸悬浮于他的掌心之中,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这件法器已经融进了我的骨血之中,改变了我的体质,让我能够以凡人之躯,孕育邪神子嗣。”
柳遥忍不住想,当初那位高人之所以会将这枚金符送给自己,是不是也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结果。
“惠王爷,”柳遥依偎过去,露出些许促狭的微笑,“您马上就要当爹了,开不开心?”
殷月离表情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