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在煎药呢,不能分心,舅母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等会儿再说吗?”
“你是在山上看到什么人了?”舅母冯雯一针见血。
柳遥手里一抖,差点直接将药罐扔出去。
“真的被我说中了,”冯雯目光惊讶,有些新奇地望着柳遥逐渐涨红的脸颊,“哎呦,这不是好事吗,你以前眼光高,谁也瞧不上,快点和舅母说说,对方多大了,哪里人,长得俊不俊?”
“舅母!”柳遥真的崩溃了。
特别想说事情当真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他是见色起意,对那人稍微有了些念想没错,可两人满打满算也才相处了三日,还没到具体要如何的地步。
况且对方的身份。
“怎么了,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见柳遥脸色不对,冯雯的心稍稍提了起来。
柳遥犹豫半晌,终于将自己遇见青年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样了,”柳遥熄灭炉火,将已经煎好的汤药放到一边,“八字没一撇的事,而且人家也未必能看得上我呢,您自己知道就行了,可别和舅舅瞎说。”
说话的时候柳遥忽然有些低落。
他想起自己昨天离开那会儿,青年神情始终淡淡,既不见挽留也不见其他。
不过也对,柳遥叹了口气,青年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即便如今落了难,也该看不上自己这样的才对。
“怎么就瞧不上你了,”冯雯看不得柳遥这种低落的模样,顿时横眉竖眼道,“你就说说,这附近几个村子里可有模样比你更俊的小哥儿。”
“再说身份的事也不用担心,他能从流放地里出来,多半是使了银子的,加上也不是特别严重的罪行,只要别往京城之类的大城镇上乱跑,就算正常生活估计也没什么问题。”
“真的?”柳遥终于提起了些精神。
“舅母还能骗你不成,”冯雯笑了下,凑近压低了声音,“你知道,隔壁村那个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书生,他其实也是……嗯,想不到吧。”
柳遥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不过回想起来似乎也算合理,他曾经在村外见过那书生一次。哪怕隔的很远也能看出,对方出身极好,言行举止间有种说不出的清雅。
若非如此的话,也不会惹得同村的小哥儿三天两头跑去堵他,还最终与人成了亲。
“那书生眼下正在私塾里教着书呢,听说前两日还在城里买了铺子,真有什么事,怎么可能如此随意。”
乡下就是这样,因为地方小,离得近,基本附近几个村子出了什么事情大家都能知道,也根本藏不住太多的秘密。
书生住在邻村已经有四五年光景了,现在还好好的,未来多半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柳遥心底忍不住一松。
“好了,”冯雯不再逗他,拿起旁边已经放凉的汤药,“别的舅母就不多说了,总之你自己好好考虑。如果觉得行的话,就带下山来让我们相看相看。”
柳遥小声「嗯」了下,低头收拾灶台上的东西,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这一天都退不下去了。
冯雯心情不错,端着药罐出了厨房,结果刚走到外面,就被人一把拉进了屋里。
“哎,”冯雯吓了一跳,抬头却发现拉着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柳遥的舅舅柳安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才刚好些,谁叫你随便下床的,还不快点躺回去。”
柳安如年近不惑,面颊十分清瘦,眉眼间却与柳遥有些相似。如今被妻子教训了,顿时心虚地咳了一声。
清清嗓子,柳安如望了眼厨房的方向,放轻声音道,“你刚刚与小柳说什么,什么从流放地逃出来的人,你怎么敢让他同这样身份的人来往,这之后若是出了岔子该怎么办?”
“你以为我想吗,”冯雯顾忌着被柳遥听见,也跟着压低了嗓音,“最近那姓崔的私底下鬼鬼祟祟,明显没放弃给小柳说亲,与其让小柳嫁到哪个乱七八糟的人家,我倒宁愿他找个自己喜欢的。”
舅舅柳安如没有说话。
为了给柳遥说亲的事,妻子昨日便已经找过一次崔临了,两边争执了好久,对方嘴上答应得不错,谁知道心底是如何打算的。
妻子说得没错。
比起嫁给那个所谓的梁木匠,确实不如让柳遥自己挑个喜欢的,到时木已成舟,就算名声上有些妨碍,也总好过婚后被人磋磨。
“只希望不要有什么大事吧。”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柳安如一脸愁容道。
临近黄昏,天色渐暗。
柳遥在院子里收拾晚上要用的柴火,面上有些纠结。
一会儿想到早上舅母说的那些话,一会儿想到临下山前青年的淡漠表情,正犹豫着之后该怎么办时,忽然瞧见一小团黑影飞快从栅栏里窜过。
柳遥放下木柴,伸手揉了揉眼睛。
似乎是一只,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