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九点多的时候,任战又去敲门,恳求道:“邬秀,让我进去吧。”
邬秀没有回答。
任战将耳朵侧在门上,听到里面确实只有均匀清浅的呼吸。他无奈苦笑,轻轻打开了门。
对于刑侦专业的他来说,这样的门锁根本形同虚设,但他知道,他开了这个也没用,真正的门在邬秀心里,她如果不愿对他敞开,他就永远走不进去。
邬秀果真睡了,像是累极,一秒都等不得,直接倒在床上秒睡。
可今天的睡姿很古怪。
她身材枯瘦,平日就是盖上薄被也是小小的一只,不知为何今天肚子前竟是臃肿的一团,就像是……像是怀孕了一样!
任战微微变色。
是和我赌气暴饮暴食了?还是突然间长了什么肿瘤,我疏忽没有察觉?任战想着,整个后背都凉起来,虽然理智也告诉他这种可能性和恐龙复活差不多概率,但事情一扯到邬秀身上,就怎么都忍不住要胡思乱想。
应该没事,白天见她还好好的。但……她向来喜欢穿宽大的卫衣,若是把肚子挡住了呢?不,也不可能,我抱过她,她的腹部是很平坦的,瘦得都硌手。
他一边杞人忧天地东想西想,一边颤颤地揭开被子。
却哑然失笑。
邬秀的怀里抱着好几件毛衣,难怪鼓得像箩。
他松了一口气下来。
可为什么睡觉要抱着毛衣?很冷吗?
这间屋子,自从邬秀住回来,他已经换了两床垫被,这在南方几乎是没有的事,可他怕她冷,也知道她一个人睡不热。现在他摸了摸邬秀的额头,发觉是温的,还略有薄汗。
任战轻轻用力,想把她怀里那团毛衣抽出来,可她抱得很紧。他只要稍一用力,她就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护着那些衣服,搂得更紧。
他怕吵醒了她,不敢再动,只好将被子盖得松些。
这个晚上,他照样疲累,也照样毫无睡意。他知道不可能一整夜都坐在这里看着她睡觉,他必须休息好,明天才有精神来照顾她。
可他就是不想动,坐在她床边,虚虚地握着她的手,目光也像被钉住一样,挪移不开。
最近总是这样,他整个的生活都以她为中心,为了她一点点进步的表现,为了她能接纳他和她的关系,哪怕是骂他,或者是像今天这样,愿意把“我”和“你”放在同一句句子里,愿意说“我们”和“将来”……
这些,都会让他雀跃不已,在漫长而渺茫的康复道路上充满干劲。
但同时,他又脆弱无比。他不知她什么时候会再度爆发,用暴戾狂躁的火焰把他的信心全部击垮。
虽然苏医生每天都在给他打预防针,说精神疾病的康复不同于感冒发烧,药到病除,她好的时候思维逻辑比健康人还好,但很可能下一秒就歇斯底里,放火把你的房子都给烧了。
“坚持下去。”他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也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和你,我们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