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战伸手欲扶,却又想到她不能有肢体接触的怪癖,手便堪堪僵在空中。
老邬冷笑一声,径直回房。
“老邬她只是累了。”袁帅解释道。
他对自己被晾在门外的待遇习以为常,从包里拿出两张皱巴巴的纸,撕下一张交到任战手里,“前面忘了给你。这个一式两份,你签了字自己拿一份留底,另一份我替老邬收着,她这人不爱管这些细账。”
“这是什么?”任战看到袁帅递过来的不止合同,还有三百块钱。
“租房合同。”
“那这钱又是?”任战迷茫道。
“给你你就拿着,啰嗦什么!”袁帅塞了根烟在嘴里,点着了,含混不清道:“你来我们镇上实习,没有宿舍,但组织上能报销房租。你出两百,我合同上写五百,这样老邬就能多挣点。
你也看到了,她现在这样子根本没法工作。但她脾气犟,从来都不肯要我的钱,连看个病都要自己掏口袋,我也是没办法。”
任战似乎懂了。
“你的意思是,实际房租只有两百,你骗老邬收下五百,这中间其实有三百是你个人贴补她的?”
“死衰仔!”袁帅抬腿便是一脚,“你管我贴不贴补,你自己不吃亏就好了,弄那么清楚干嘛!读书仔就是死脑筋,我回去睡觉了!”
他骂骂咧咧离开。
任战望着他在月色下的背影。
原来是这样。袁帅并没有坑自己,也没想多贪公家一分钱。那份五百的租房合同不过是写给老邬看的,他瞒着老邬自掏腰包,就为了让她能过得再好一点。
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袁帅对老邬的关心绝不是结对帮困那么简单,甚至远超过一般朋友。而这个贫病交迫、粗鲁油腻的老邬,她又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任战的目光落到租房合同上。
合同是手写的,字迹歪歪扭扭,一看便是是袁帅的手笔,但最后写到产权人的地方,则另有一个非常潦草的落款。
他年少时体弱,别的孩子去户外玩耍,他便只能留在家中习字,因此对书法倒也有些研究。他看得出那老邬那字原本很漂亮,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故意写草,又或者是因为常年酗酒,手抖得厉害,写起来力不从心。
那个签名如鬼画符般,任战认了半天,只认出第一个“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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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袁帅日日泡在医院照顾生病的老邬,连警署都甚少来。任战很想他能跟自己讲讲镇上的情况,好让自己迅速进入状态,可袁帅根本没心思。问多一句,他抬手便是个毛栗。
这样也好,任战自己摸索。
他留在警署,把案宗仔仔细细研读了好几遍,希望在这中间能找到蛛丝马迹。
当然在这之前,他把那间如同猪窝般的办公室彻底打扫干净。
袁警官卫生习惯实在太差,任战算不上洁癖,但也无法做到在一堆垃圾中安之若素。
他在沙发底下扫出来好几颗已经发霉长毛、硬得像铁球的鱼丸,扫出一大堆半透明、雪花状、疑似脚皮的物体,还有袁帅丢了好久的警官证。
这样的整洁程度是袁帅任职以来从未有过的,所以导致他捧着一碗鱼丸米线进门的时候,啊啊惊叫两声又退了出去,以为自己跑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