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清许坐在木地板的台阶上,昼眠也学他坐在旁边。
阁楼里的床是榻榻米,没有书桌,但台阶上的小平台放了毛毯,要趴在上面写字也未尝不可。
“你要给我看什么?”她语气闲懒。
辜清许拿出一个小玩偶,是一只唐老鸭。
昼眠感觉莫名其妙。
但辜清许把唐老鸭眼皮掀开的时候,昼眠敏锐的职业直觉让她发现了里面的摄像头。
辜清许解释:“没关系,已经断网断电了,而且是我父母小时候送给我的,现在这种型号已经被淘汰,连不上了。”
昼眠接过那只唐老鸭,憨憨的外表,已经泛卷的衣角,可里面却包藏祸心。
她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轻声问:“为什么送给你这个?”
辜清许把唐老鸭的眼皮拉下来:“说出来你可能会笑我,我家里管控非常严格,从小我就没有自己的自由,他们怕我像别的男孩青春期那样上网浏览不正当网址,于是安装企业级防火墙,我浏览什么网址他们都看得到。”
听起来滑稽,可昼眠没有笑。
他的声音温和:“我小时候叫表姐一起去游泳,她说来例假了去不了,我不懂例假是什么,于是上网查,却被父母一顿暴打,用最恶劣的词汇骂我,我那时觉得我应该是世界上最坏的孩子了。”
昼眠握住了他宽大的手,静静听着。
辜清许笑了笑,轻声细语,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我母亲很喜欢吃海带,但每次端上桌,我都不碰,有一次她硬塞进我嘴里,我昏迷进了医院,我母亲才知道,我不爱吃海带是因为吃海带会头晕,而原因是过敏。”
母亲在律法上的严谨,也放在了生活中,对所有人锱铢必较。
直到他爆出钟氏的丑闻来摆脱婚约,母亲才意识到他长大了,管不住他了,渐渐松了手。
昼眠知道这个,她其实也爱吃海带,因为可以去水肿,好上镜。
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发现他不吃主菜,他抱歉地对她说他对海带过敏。
本来该抱歉的是昼眠,他却更像做错事的那个人。
她没有说什么,但之后她和辜清许吃饭再也没有点过海带,她怕餐具交叉有风险。
辜清许像水族馆玻璃里的海豚,无论如何越不出那片玻璃,他眼中有哀恸和温柔:“你太美好太平静了,我有时候会觉得你身边的世界就像一个梦,情绪平稳,没有羞辱,没有指责。”
可是她又很勇敢,仿佛她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所有事放在她身上都不显得离谱。
这对被规则束缚的辜清许来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昼眠慢悠悠道:“呦,夸这么专业,准备转行当营销号?”
辜清许无奈浅笑:“如果辜氏破产,不失为一个选择。”
“叫我来谈心的?”昼眠似笑非笑。
辜清许轻声承认:“是啊,想说给你听,不想让你只看到表面上的我,也想把我的不好告诉你。”
“这不是你父母不好吗,和你有关系?”她把那个玩偶从他手中抽出来,随手扔向垃圾桶。
玩偶稳稳落进垃圾桶里,唐老鸭的眼睛早已黯淡无光,终于结束了束缚他人的使命。
她把手收回来放在他手上,像个色狼一样摸摸他修长如玉的手,像摸小姑娘一样:“我最喜欢安慰难过且无家可归的帅哥了。”
她不给他说出难过话的缝隙,有意挑逗他:“今天说这些,是不是想和我进一步?”
辜清许低头看她:“是啊,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