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一路跟着卫昭,纵马疾驰,山间初春的景色一一从眼前掠过。
远处的山尖,还有着一些薄雪没有彻底融化,但山腰和山脚的小树却已经绽出了嫩芽,微风拂过,带着一股初春的清香,孩童们在山野中嬉戏打闹,偶尔还有昂亮的山歌响起。
这一切,让她想起遥远的邓家寨,这些景象,无比熟悉,自有记忆起便一直陪伴着自己长大,她有些贪恋这景色,马速便慢了下来。
卫昭策马奔出很远,又回转来,在江慈马前十余步处勒住缰绳,冷冷道:“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别误了爷的行程!”
江慈不答,低下头去,卫昭见她眼角似有泪渍,皱了皱眉:“怎么了?”
江慈想起邓家寨的那个小院,那鸡圈、兔舍,门前的大榕树,还有自己去年栽下的桔树,播下的云萝花种子,越发心酸,强自忍住泪水,轻喝一声,策马由卫昭身边奔过。
卫昭扬鞭赶上,路边有月落族人认出他来,向他下拜行礼,他也不理会,盯着江慈看了一阵,哂笑一声:“想家了?”
江慈被他猜中心事,只得点了点头,又觉在他面前哭泣实是丢脸之至,扭过头去。
卫昭冷笑道:“谁让你贪玩,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人到江湖上游荡,还敢跑到长风山庄去看热闹!”
江慈有些恼怒,转回头瞪着他:“还不是因为你!若是你不把我当挡箭牌,我也不用受这些苦!”
卫昭斜睨着江慈:“谁让你去爬树的?我比你先到那处,你擅闯我的禁地,可怪不得我!”
江慈想起自己这半年来的辛酸和苦痛皆由眼前这人而起,恨意涌上,也顾不了太多,抽出脚蹬中的右足,便往卫昭身上踹去。
卫昭轻笑一声,托住她的右足,手心用力,江慈“啊”的一声向后仰倒。她身下座骑受惊,向前急奔,江慈左摇右晃,好不容易才未跌下马背。
卫昭策马跟在后面,眼见到了一处山坳,他向四周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轻喝一声,奔至江慈马边。
见江慈还在努力勒住受惊的座骑,卫昭腾身而起,跃至她身后,在她耳边悠悠道:“坐稳了!”说着用力一夹马肚,骏马向前疾奔,江慈被颠得向后一仰,倒入他怀中。
卫昭左手下意识地将她抱住,臂弯中的腰肢轻盈而柔软,低头间正好望上她白晳的脖颈、秀丽的耳垂。他胸中忽地一窒,那股令人害怕的感觉再度涌上,让他想把身前这人远远的丢开去,但骏马疾驰间,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半分。
江慈曾被他数次抱住,扔来掷去的,此时马儿颠簸,她又一心想着不被甩下马去,依在卫昭怀中不敢动弹,并未留意卫昭的左臂,这一路,竟一直拥着自己不放。
待卫昭与江慈共乘一骑,消失在山坳的转弯处,林间,传出一声哨音,卫昭先前所乘白驹长嘶一声,奔入林中。
苏颜伸手挽住马缰,回头向苏俊笑道:“大哥,看你的了。”
苏俊一袭白袍,笑了笑,将一直蒙住面容的黑纱扯掉,戴上人皮面具,长发披散,双手负于身后,走了几步,声调忽变:“都散了吧。”
苏颜点了点头:“是很象,不过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苏俊回头道:“缺什么?”
苏颜托住下巴想了一阵,道:“气势。教主的气势,大哥还得多学学。”
苏俊有一瞬的失神,轻叹一声,道:“走吧,教主气势不是一朝一夕能学来的,我尽量少说话便是。”
将近天黑时分,卫昭才在一处山谷前勒住马缰,平叔跃身下马,转头见卫昭搂着江慈,不由一愣,片刻后才回过神,挽住二人所乘之马的笼头。
卫昭抛开缰绳,翻身下马,江慈忙也跳下,已有数人从谷中拥出,拜伏于地:“拜见圣教主!”
江慈见这些人都穿着素色长袍,长袍下摆绣着星月图案,方知竟已到了“星月谷”。
此时天色将黑未黑,西面的天空尚有着一层薄薄的阳光,星月谷内,树影寂寂,所过之处,教众皆拜伏于地,无人敢抬头望向那个白色的身影。
江慈随卫昭踏过纤尘不染的青砖长廊,步入大殿,见到那高高在上的紫檀木椅,“啊”了一声:“原来那天我们到的就是星月谷啊,这里就是你们星月教的圣殿吗?为什么那天你要由密道走?”
卫昭斜睨了她一眼,江慈知他性子冷清,嫌自己多话,不再多问。
平叔进来,躬腰道:“少爷,都备好了,您看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