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检查了一下万宇嫣那日穿的肉色皮鞋,低头嗅了嗅那件黑色“Ω”连衣裙,顿时皱起眉头。
林鹤知拿着那件裙子走了出来,递给段夏:“你闻一闻。”
小姑娘一头埋进衣服里嗅了嗅,茫然抬头:“……木头味?木质香?”
“有什么特别的吗?这个味道让我想起奶奶家的老阁楼。”
单瀮也仔细闻了闻,答道:“是樟木。”
樟木带有一种独特的刺激性木香,虽然这件衣服上的气息已经很淡了,但依然能闻出来。
林鹤知点头:“没错,我也认为这是樟木。”
“万宇嫣出门时是化了妆的,我看她两个家里都有很多香水,那她穿过的衣服,怎么会没有一点脂粉味?而且,这件衣服,理应是万宇嫣从她们市区那套房子带过来的,那房子已经十几年了,用的是红木家具,不应该有任何气味。”
林鹤知越想越不舒服——那是一种奇怪的触感,好像在一层天鹅绒床上,肩甲感受到床垫下似乎压着豆子,思维被什么东西膈到了,但他一时半会又无法确定。林鹤知拽着那件衣服,得出结论:“我认为这个樟木味,来自那个新装修的衣帽间。”
樟木材料防蛀、防霉,所以有很强的刺激性。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单瀮问,“你怀疑万宇嫣根本就没有穿过这件衣服?”
“庞云帅客厅那个视频确认没问题?”
“没问题!”段夏连忙说道,“当时找技术人员确认过了,就是我送的材料。技术组能确定,这个视频的确就是在庞云帅客厅那个摄像头拍摄的,序列号能对上,我们也找万宇嫣姐姐确认过,视频里这人的确是万宇嫣没错,基本全程正脸,没有什么模糊的余地。”
“而且,时间也都对上了,”段夏补充道,“庞云帅说了行李箱的案子——还记得吗?当时我们正公开向全国征集行李箱相关的线索。”
被摄像头记录的对话里,庞云帅以行李箱抛尸案闹得满城风雨为由,告诫万宇嫣现在女孩子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林鹤知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个视频没有问题——如果万宇嫣真的在9月17日当天开着车来到这里,换了衣服——那为什么这件衣服上没有脂粉味,却有储藏间的樟木味呢?
单瀮反复强调,在他们第一次检查的时候,没有在这幢别墅里发现女主人血迹。在现代科技的帮助下,哪怕被精心擦洗过的血迹,也在鲁米诺荧光喷雾里无所遁形,就连冰箱里的猪血都没逃过……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一个念头在林鹤知脑中一闪而过:如果万宇嫣当日穿的那身“Ω”黑裙上,有打斗挣扎的痕迹,有血迹,呕吐物痕迹或者任何因为庞云帅伤害而留下的□□……
庞云帅销毁了那件衣服,然后又从樟木储藏间里,拿出了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毕竟,万宇嫣的储物间,有不少重复的裙子。
这是否能解释裙子上的樟木气息?
可是,那个包又去了哪里?
就在此时,林鹤知的思路被人打断了。
门口有人大喊一声:“单队!”
“单队,我在大门口发现了脚印,咱们上次来的时候,肯定还没有!”痕检本来是想出门抽根烟,门口蹲着却发现了新的线索,他激动地说道,“在上次检查和咱们今天这次之间,有人来过这个房子了!”
万宇嫣家别墅正门前,有一条平铺的小路,两侧是被“路边石”隔开的绿化带,而正式大门左侧的路边石上,建筑灰尘里印出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单瀮走了出来,站在有脚印的位置抬起头,就看到别墅大门两侧的有两盏欧风雕花壁灯,四条黑色金属弯曲成空心花瓣的形状,护着中间的灯泡。壁灯许久无人打理,下面的方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可现在,那层灰显然被人动过了,留下了几个指印。从形状上看,好像有人在上面用手“抓”了一把什么。
而对比右侧的壁灯,那边的灰尘并无触碰过的痕迹。
“这个人好像从壁灯上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单瀮后退两步,抬起手试图去触碰灯的位置,“这个人要站在牙子上踮脚,才能够到壁灯上的东西,说明这人个子很矮,可能是个女孩子?”
痕检抱了个折叠小凳子出来,一脚踩了上去:“怎么,埋汰我个子矮呢副支队长?”
单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板着脸:“……能不能提到指纹?”
痕检撒了银色的指纹粉,小心翼翼地扫着粉尘刷:“哎,有有有!”
“单队,您说这能和咱们案子有关吗?刚进来的时候检查过门把手,把手上是干净的,摸壁灯这人,应该也没进屋去。”
“我不确定。”单瀮自言自语似的摇了摇头,“也可能是物业,或者周边什么人……”这片别墅区不少房子都还在装修,有不少进进出出的装修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