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有些头疼,萧焕第一次觉得把某些事情说明白是件挺麻烦的事,只好笑了笑:“所以我只好自己过来,再从那些贪官手里把银子劫回来……”
苍苍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冷不防踮起脚在萧焕面颊上响亮地吻了一下:“萧大哥,我喜欢你。”说完转身笑着跑开。
愣了有那么一下,萧焕抬手抚了抚刚刚被她吻过面颊,他微低了头,轻轻叹了口气,同时的,也轻轻笑了一下。
他们要劫官银的理由,其实说起来很简单。今夏庐州府遭了蝗灾。灾民度日艰难,但朝廷拨下来的用以购买江浙一带富户余粮赈灾的官银,却被庐州府的官员私自鲸吞了一大部分。这些赈灾款,也在悄悄被运送到其他地方。
萧焕和苍苍在江浙一带闲游,在路上无意间撞见了押送这些赃款的亲兵。萧焕立刻想到这不是运送赈灾款的路线,觉得不对。他们再秘密调查一番,就知道了事情原委。
萧焕把蛊行营的人员叫来,让他们把这件事上报给大理寺。但大理寺查办起来颇费时日,庐州的几万灾民却等不了这么久。于是萧焕干脆决定先把赈灾款劫下运去购买米粮,再慢慢查办贪墨的官员。
这样的,就有了这次黑水寨之行。
橘红色的落日终于恹恹的埋入天际的地平线下,几乎是在一瞬间,光线蓦然暗了下来。
常一雄俯身藏在官道旁的一丛灌木之后,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弯道,心跳有些加快。
就要动手了吧?一直在刀口上舔血的土匪头目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目力所及的地方,他看到自己的二寨主带人埋伏在弯道一侧的土坡上,而弯道的两侧,离道路非常近的地方,分别匍匐着四个身影。
那是整个大寨中眼力最好,身手最矫捷的四个兄弟。
今天早些时候,他依照惯例,安排这四个兄弟负责瞭望和发信,勇猛的二寨主带领兄弟冲锋,稳重的三寨主在后方接应。
安排好一切,他去向那位年轻的公子报告,那人根据他的安排微一变动,就是现在的布署。
他这才明白那个人将人马的调配丢给他,并不是真的要他全权负责,而是根据他的安排,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全寨人马的情况。
想到那个行事夸张的大小姐,还有那个总是沉默微笑着的文雅年轻人,常一雄还是在心里打了个突。
今晚真的能如那人所说的那样,不损一兵一卒,全身而退?
没有时间留给他犹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常寨主,押银车近了。”
是的,由三百士兵押送的车队已经近了。车辙的咂咂声,马匹的嘶鸣,火把的光亮,还有隐约的呼喝。
身体本能地绷紧,敌人当头的刹那,常一雄心中的恐惧和疑惑突然都不见了踪影,鼓噪的血性涌上身体,他猛地扣紧了手中的大刀。
余光里,常一雄看到身侧,那只修长的手,缓缓挥下。
负责押送官银的统领,七品佐骑尉商友胜自认为这段日子过得相当倒霉,次次赌博输钱不说,还摊上了押银这种苦差事,日日风餐露宿,还要提心吊胆。
就像今天,赶到太阳落山,还没赶到可以休息的驿站。
一想到这里,商友胜莫名烦躁起来,大声冲身边的士兵喊:“走快点!前队加快,后队跟上!”
押银的士兵们本来就已疲惫不堪,又听到统领这么发脾气,也只是稍稍提快了一点步伐,有气无力的应声:“是……”
商友胜气怒交加,他一直骑马在队伍前后逡巡,现在正走在车队中间,眼看着前队的士兵已经有一小半转过了不远处的急弯道,身影再也看不见,他忍了一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挥手中精铁打造的长矛:“都给我大声点……”
震天的爆炸遮住了他的声音,似乎连大地都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崩溃的石块和着泥土,从山坡上翻滚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四周的密林中抛出了无数个嗞嗞冒烟的火球,爆炸声此起彼伏,黄色浓烟铺天盖地的弥漫开来,强烈的气味引起一片惊嚎和剧咳。
有人劫银!商友胜气急败坏,大喝:“原地不动!”混乱中有士兵听到他的声音,吵闹低了那么一下,紧接着,迷雾中突然传来几声哀号。
敌人已开始攻击!
咬牙一夹马腿,不管身边属下的惨叫,商友胜驱马向上风处奔去。
马匹刚动,浓烟后就闪出一道寒光,迅疾若雷,直劈而来。
精钢长矛堪堪的架住那柄大刀,兵刃倏忽交错,烟雾中一个豪爽的大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