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在走下乾清宫的高台后打住,炼迫不及待的跳下抬他下殿的软轿,跑到我的轿前,称呼还知道稍微注意:“母后,母后,你带我一起回家吧!”
我也示意抬轿的内侍把我的轿子也放下来,摸了摸炼的小脑袋:“不行,先去景阳宫做功课去,焰和小邪都在那儿等着你呢。”
炼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不情不愿的低头嘟囔了一句什么。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软了一下,还是伸手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变强硬:“说让你去,你就去!”
炼有些委屈的“噢”了一声,摆摆头重新爬上软轿。
我示意那些人直接把炼的轿子送到景阳宫,朝会拖的太久,早过了詹事开课的时间,炼没工夫换下朝服,软轿抬走之后是一群捧着替换常服的小太监,大尾巴一样的拖了很长。
终于送走了炼,我也下轿,让抬轿的内侍各自退去,自己向养心殿的方向走。
走过养心门,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修建后几乎独立的小院。
德佑十年重新回到宫里之后,反正后面几个宫殿也不会再有妃嫔居住,我干脆就让人打掉了几堵围墙,把养心殿和后面的永寿宫启祥宫连成一体,现在启祥宫被改建成一个花园,永寿宫略加修葺,给孩子们住。
这个院子,就是通常被孩子们称为“家”的地方。
一路不停的穿入前殿,迎面走上来的是娇妍,她看着我笑:“皇后娘娘可回来了。”
小山早在五年前就嫁到宫外,现在娇妍接替了小山做了养心殿女官和尚服女官,差不多算是宫里品阶最高的姑姑。
我向她笑了笑:“我回来晚了没有?起身了没……”后面一句话没有问完。因为快速移动的脚步,已经把我带到了前殿的门口,透过打开的门,我看到了后殿回廊下的那个人。
他坐在朱红的护栏后,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常服,因为天气阴沉,肩上还披着一件夹层的青色外衫,衣袖和领口处,深紫的暗绣从里面露出来。
听到脚步声,他放下手上翻看了一半东西,抬头向这边笑了笑。
花和草药的清香在这一瞬间扑到鼻尖,郁积了一个早上的惆怅烦躁蓦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满园都是盛开的葱兰,星星一样铺洒满地的雪白花朵那头,他对我轻轻的笑。
真是有些傻气,突然间分不清到底是和他分开了有几个时辰,还是有几个百年那么久。
丢下娇妍,我几乎是跑的,穿过花丛,跳进护栏内,隔着沉重的朝服,伸臂抱住他。
感觉到臂弯间他传出的温度之后,我才想起来一样,抬头质问:“这么早起床干吗?这么早跑出来坐着干吗?”
他还是笑看着我:“快到午时了……”
我这才想到,那个臭长的朝会都散了,可不是快到午时了。依然理直气壮的:“午时也太早了!”说完伸手摸摸他的脸颊,“看,还不是冷冰冰的像条冰棍?”
他笑,跟以往一样,没跟我争,安静的认命准备听我继续批评。
深吸气,准备一口气那些喜欢逞强不知道爱惜身体总让别人担心的数落背出来,结果话到嘴边突然就没了声息。
把头重新埋到他的衣领里,我笑了笑:“让我抱会儿吧,抱会儿就暖和了。”
他没说话,静静地伸过手来,环住我的肩膀。
怀抱中的身体很熟悉,他的袖口中有隐约的瑞脑清香。
这样安静相拥的时刻,美好的让人不想开口。
其实过去的八年中,他很少有让我担心他的身体的时候。
八年前怀着炼儿,在黛郁城中找到从南疆赶回来的他之后,虽然知道他的身子在辗转江湖的那一年和玉龙雪山上折损得厉害,但是回京后这几年他的身体一直都还好,就算偶尔有不适,也总是过几天就恢复过来。再加上孩子们陆续出世,精力一下子被分过去很多,我的注意也更多移到了年幼的孩子身上。
所以才会在今年春天,不管还怀着身孕,执意要到江苏去处理凤来阁跟苏浙商会的一场纠纷,让他也不得不放下朝政,陪着我赶去。
原本计划最多十天的行程,因为燃儿和灿儿的出生和另外一些琐事而延迟到在外奔波了几乎一个月。从江浙回来后,虽然有乳母帮忙,我也被出生没多久的小东西们吵得焦头烂额,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起床几次去哄不肯安生的两个小家伙。
于是就这样,等孩子们终于稍微大一些,也和他们的乳母开始亲近,不用我每天睡在他们身边,我以为可以喘口气轻松一下的时候,才发生了那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