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需要他用什么来证明?一定要他躺在这里,身体冰冷得好像死去,我才会相信?
在他还清醒的时候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
这也许要成为他活着的时候我对他说的最后的话了,我怎么能那么无情?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
我俯身把他的身子抱在怀里,虽然这么凉,但还是软的,没有僵硬,库莫尔不是也说了,他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一定还活着,萧焕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死了?就算郦铭觞说过他命不长久,就算他事先明白似的把后事都安排好了,他也不会死的,对了,郦铭觞在,他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名医,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救不活?
我紧紧抱住萧焕的身子,想要站起来走出去。
只要能回到关内,找到郦铭觞,他就一定能救活萧焕,或者根本就不用他救,萧焕自己就会醒了,像以前那样,自己从濒死的境地里挣扎出来,然后摸着我的脸颊说:“苍苍,让你担心了。”一定就是这样。
敏佳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苍苍,你伤口裂开!”
库莫尔伸出手臂挡在我面前:“苍苍,你伤口裂开了。”
他看着我的目光那样悲悯,却让我几乎发狂,我对他笑了笑:“对不起……库莫尔……”
我还是辜负了他,当他说出要我做他的福晋时,他眼里的神采那样动人,可是我还是要辜负他了。
我原来曾经想过,当萧焕不在了,我会怎么办?
我大概会是太后,大概会带着禁宫的孤冷活下去,或者我要是更加潇洒一点,从那个冰冷的宫殿里走出来,重新走到我喜欢的江湖中去,做个隐士,每天看花开花落,在微风下喝酒,不醉不归。
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如果萧焕不在了,我会怎么样……如果他不在了,那所有的东西,我都不想再要了。
即使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我都没来得及去做,但如果未来的每一天都不再有他,那还不如,就在此时结束。
“苍苍……”库莫尔那双鹰眼里多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他剑锋一样的薄唇微微动了动,“他还没有死……我可以派人去关内通知戚承亮,那里或许有能救他的人。”
“你可以派人去?”我愣住,萧焕不是他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敌人?
库莫尔有些苦涩地笑笑,“我还不想和戚承亮拼命,再加上小白力主议和,我不想再换上一个要和我硬拼到底的皇帝。”
“关内有个随军御医叫郦铭觞,他能救萧大哥。”我没完全听懂他的意思,但忙抓住这一线生机。
“我让赤库即刻前去。”库莫尔点点头说。
我松了口气,才发现怀里萧焕的身子无比沉重,脚下软了软,差点就跌坐到地上。
库莫尔伸手扶住我:“别担心,你也休息下,他拼了性命救你回来,你也要爱惜身体。”
我点头,把萧焕交给库莫尔抱着,自己也让敏佳扶着坐回床上。
这时敏佳叫了赫都进来给我更换伤处的纱布,库莫尔在旁边用一种很愤恨的目光盯着那个老军医,突然蹦出一句:“早晚要杀了这老朽。”
我还没缓过神来,不由问:“他又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要杀他?”
库莫尔依旧恨恨地:“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小白每次力气再不支,也非要亲自给你换药,让赫都老头那双脏手在你胸前摸来摸去,我都没有摸过!”
“哥哥你也太小气了吧,赫都老倌是医生,为这小事叽歪几天了。”敏佳在一边不屑的说,“我也这么喜欢苍苍,我都没说什么。”
“小姑娘知道什么?别添乱了。”库莫尔气呼呼觅了张凳子坐下。
敏佳冲他吐吐舌头:“只不过大我五岁,就好意思说我。”说着端过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苍苍快喝药吧,哥哥吩咐让放在火上的热水里暖着,一直都是热的。”
想不到库莫尔这么粗枝大叶的人,也能这么细心,我冲他笑笑:“谢谢你。”
库莫尔干咳一声,似乎不太好意思的别过脸去,半天才含糊的冒出一句:“不客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的情形,我好像是利用他对我的真心,来换取暂时的安宁,但却又出尔反尔,摇摆不定。
我喝过了药,过了不久,就听到帐口处一阵响动,有个人走进来。
我忙睁开眼睛,看到郦铭觞提着一只药箱快步走了进来。他这次来得这么快,只怕是接到赤库的消息,就即刻赶来了。
他破天荒地没有溜溜达达走路,一阵风似得来到长椅前,搭上萧焕的脉搏,才伸手和我打个招呼:“小姑娘。”
我按着伤口,起身走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