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他的话做,”大汗赶快补了一句,说着低头看皇帝怀中的苍苍,“怎么样了?”
“暗器没有毒,也没伤及要害,不过暗器似乎就贴着心脏,有点麻烦。”皇帝这时已经俯身仔细检查过了苍苍的伤势,把手指按在她的寸尺关上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脉搏变化。
“你能取出来?要不要找赫都回来?”大汗问。
“那位老倌昨天还说过我活不过今天早上,”皇帝笑了笑,颤抖的声音也开始恢复淡定,“我可是天下第一名医的亲传弟子,由他来还不如由我来。无论如何,一定要做到。”他必须要做到,不然的话,代价就是失去她。
从关内再叫郦铭觞来的话,耽误了时间,如果让铁器和心脏的血肉粘在一起,那就真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你真是个好对手。”大汗忽然悠悠说了一句,他看出他是一个越是处在危急的境地中,越是能调节自己情绪的人,这样的人无论于谁为敌,都是一个值得敬佩的敌人。
皇帝抬起那双重瞳和大汗的鹰眼对望了一眼,再也没有比对手之间的默契更令人宽慰,两个人各自挑了唇角。
铁盆中的水咕咕的沸腾着,皇帝把手中的小刀举到蓝色的焰火上,银亮的小刀慢慢的变得通红,移开小刀,皇帝飞快的把刀刃放入沸腾的开水中,青烟伴着“嗤”的声响慢慢升起,等烟雾散尽,手起刀落,皇帝手中的小刀已经划开了羽箭旁的肌肤。
鲜血迅速从划开的皮肉中渗出,皇帝的手依旧稳定如初,他娴熟的避开筋脉血管,一路找到了三棱形的暗器。
细小的暗器很快被小心挖出,在一旁观看的大汗松了口气。
皇帝一手按住伤口,另一手却又已经拿起了缝合伤口的针线。
缝合,上药,包扎,几乎一气呵成。
等到皇帝把暂时安放在毛毯上的苍苍抱起,他才稍稍松了口气,略显疲惫:“要找一个地方给她静养,等到神志恢复,没有高烧症状,苍苍的命才能算真正保住。”
大汗点了点头,忍不住问:“你怎么会连这种本事都有?”
皇帝笑着:“怎么?懂医术的皇帝很奇怪?”
“懂医术的皇帝不奇怪,”大汗摆了摆手,“我只是在想你有什么不懂。”他接着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才说,“我现在去叫人传令停战,你就还留在我们大营里吧。”
“还是免不了要做俘虏啊。”皇帝笑笑。
“苍苍不能移动,还要静养,至于你,”大汗说着,轻扫了扫皇帝苍白的脸色,“连自己站着都很艰难吧,还要抱着她不放手,真够可以。”
他原来没有发现,但这时才看到,皇帝的胸前同样有一团暗红血迹。
那是射入皮肉的暗器,方才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不仅将自己的背暴露给敌人,连射来的暗器都没有躲避。
皇帝回头看了看被大汗勒令退到几丈外的御前侍卫,“大汗,这一次是你赢了。”
“那是当然。”大汗微哼一声转过身去,他其实明白,真正输的那个人是他,当看到苍苍中箭时,他犹豫了一下,考虑着是否要放下兵刃跑去,就这一瞬间的犹豫,他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因为那个人,在面对那一瞬间的抉择时,没有一丝犹豫,干脆得令人生畏。
“库莫尔,”皇帝改口叫大汗的名字,“你胸前的伤,要不要我帮你裹一下?”
“这个就不用你费神了,女真汉子还怕流这点血?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的伤。”英俊的大汗说着,一轩剑眉,“怎么?小白,这么关心我,几日相处,你已经对我生情了吗?”
“对,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的情,不平胡虏,只怕是不能释怀了。”皇帝随口开了个玩笑。
大汗汉学虽浅,这首诗还是知道的,也是一哂。
开战不到一个时辰,双方就鸣金收兵,这场声势浩大的决战竟然就这样收场。
敏佳正带着亲兵在前方杀的痛快,猛然间给召了回来,气哼哼回到大帐,甩开肩甲刚想埋怨,就看到了坐在床头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