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想得不多。乔欢说得对,日子朝前过,现在还不是她回忆过往的时候。乔青羽觉得,至少得等自己到爸妈那个年纪了,忆往追昔才说得通吧。
国庆期间,她回到碎湖,用自己做一个月家教挣的钱给父母弟弟都买了小礼物。给李芳好的,她多了份心,一条丝巾之余还买了个五十几块钱的珍珠发卡。
“以前你爸买的那个,也是五十几块钱。”李芳好笑呵呵地说。
“那时候五十几块,跟现在可不一样,”乔陆生说,“我大半个月的工资啊。”
乔劲羽把乔青羽送他的手机壳套在了手机上,一边向父母抱怨自己的手机太落后了,一边感叹名校就是好,做家教的收入都比一般大学生高。
“学习更重要啊,青青,”李芳好看着她,“家里供你读大学,还是没问题的。”
乔青羽笑了笑。参与了家里的换房、装修、搬家,她对家里的情况知根知底,知道存款所剩无几。来到碎湖,夫妻俩不再开店了,乔陆生在一个饭店当厨师,李芳好则在家边上的超市当收银员,两人收入都不高,也就够日常开支及乔劲羽在寰州的生活费。上海消费不低,乔陆生第一个月还给她汇了一千生活费,她怀疑下一步就需要李芳好卖掉那些不多的金饰了。
她让父母以后别给她生活费了,又安慰李芳好说做家教也是锻炼与社会接触的能力,不然走出社会更容易被骗。
李芳好不再说什么,眼里却还是担忧。
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回到学校,乔青羽继续做家教的同时,也开始寻找别的兼职,时不时登陆校内论坛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几天后一个帖子引起了她的注意——一个大四学姐,有个淘宝首饰店,在寻找兼职手模。
乔青羽给自己的手拍了两张照片发上去了,很快,她就收到了学姐的回复私信。
拍照的工作室离学校只有一站地,为防止被骗,第一次去的时候,三个舍友都陪着乔青羽。去了才知道学姐首饰店的体量不小。
在学姐的指导和要求下,乔青羽飞快更换着戒指、手链等,双手在镁光灯下曝光了整整八个小时。收工时,学姐把饥肠辘辘的乔青羽喊到一边,递给她一沓红色的人民币。
“十元一件,两百件,两千元,给,”学姐笑着,“下次上新再叫你,上新不多,不会像今天这么辛苦了。”
乔青羽拿着那两千元,飘然地像在做梦。她第一次做了东,请全宿舍的人吃火锅。也在舍友的鼓励下给自己买了条生平第一条长度不及膝盖的牛仔裙。牛仔裙买来后她穿了一次,走在阳光温暖秋风却清凉的校园里,引得不少人频频回头——她不太喜欢。
于是她把裙子洗了,要送给宿舍的人,却被一阵数落。
“没见过这么抗拒自己美貌的,”她们说,“浅浅,只要你愿意,你的人生都能让男人买单。”
这是乔青羽最排斥的话,她太明白滥用美貌的恶果了。
“容颜易逝,”她笑着回应,“而且,如果我靠男人,我妈会杀了我。”
现在想来,家庭是如何深刻地决定了自己的认知。倾城美貌过早地引来了捕猎者,把姐姐拖入深渊,母亲为防悲剧重演,严防死守,铸造出密不透风的笼子,锁住了自己的青春。现在,她被放出来了,身上却刻上了擦不去的牢笼印记——过于谨慎,太常自省。
不是个任性潇洒的人。
在爱情上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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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的首饰店后来基本每周去一次,变成了稳定的第二个兼职。学期中途乔青羽抽了两天回家看李芳好,打开电脑给她看自己工作的淘宝店铺,见李芳好脸上的表情从狐疑变成喜悦,便安心了。学期结束,她拖着新的行李箱回家,过年时给父母弟弟各一个大红包,并为家里换了台电脑。
挣的钱还剩下几百,她交给李芳好,被李芳好推回了。
“以后别给家里买东西了,”李芳好说,“家里有爸妈。爸妈不是想着要你回报才供你读书的,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啊。你呀,不是小孩了,也给自己买点东西吧。”
乔青羽沉吟半晌,试探着开口:“我可以买衣服裙子吗?”
“买啊,买,”李芳好微微吃惊,眼眶立马心疼地红了,笑中带泪,“学校里有好的男孩子,也跟妈妈说说啊。”
乔青羽摇头:“还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