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劲睿皱着眉:“下雪了路就难开了。车队明天得提早一个小时出发。”
“吃完饭你就去洗澡,不然别人去洗了,你又排到很后面,”李芳好在乔青羽耳边低语,“洗完澡就睡觉。明天你跟车,跟新娘,很费精力的。”
饭后趁李芳好在厨房收拾,乔青羽又溜到院门口望了几眼村头。冲完澡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她再次来到了院门前。
可村口并没出现任何打着双闪的车子。
八点钟刚过,乔青羽已经在李芳好的督促下钻进了被窝。前一夜她睡得极少,此刻虽然她心里记挂着村头的交接,却已疲困极了。为防止自己睡着,她先是看书,发现不行后便在脑海中一遍遍演练接下来的行动,力争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半小时后玲玲轻手轻脚进了门,啪地一声关上了灯。
惊醒时,李芳好在耳边呼吸平稳。完蛋了,乔青羽心里绝望地呼喊。
她披上羽绒服,穿着拖鞋就下了楼。堂前的挂钟传来一声悠长的“当”——一点钟了。
屋外,两盏彻夜不熄的大红灯笼把空寂的院子染得魅惑而孤独。万物覆盖了一层白霜,轻盈的雪花如肥皂泡一般漫天飞舞。
拖鞋在地上留下一行明显的脚印,乔青羽缓缓推开了院门。
她看见了,约莫百米外的村头,两盏黄色的车灯在不停闪烁。
因为路面太滑,跑向车子的途中乔青羽打了好几个趔趄。靠近了她看清这是一辆寰州牌照的黑色奥迪。车子停在路灯下,驾驶座上有个闭目的年轻男生。
“嘿。”乔青羽叩响了玻璃窗。
男生睁开眼,见到乔青羽后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清醒了,把车窗摇了下来。
乔青羽一脸歉意:“不好意思,你等了很久……”
“拿着,”男生满脸不悦,直接递给她一个黑色文件袋,“乔青羽对吧?”
乔青羽接过文件袋:“对。是明盛让你来的,对吗?”
男生没说话,而是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目光犀利。乔青羽发现他高挺的鼻梁和明盛几乎一模一样。
乔青羽抿了抿嘴:“谢谢你特意跑一趟。我不小心睡着了,真不好意思……费用的话,我过几天带给明盛……”
“你写的那些是真的吗?”男生打断她,一边打开门下了车,“关于乔劲睿的?”
“啊?”
“我打印的,不可能不看内容吧,”男生指了指乔青羽怀中的文件袋,“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捅出去,对乔劲睿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你认识乔劲睿?”
“不认识,听说过,”男生的语调有种与他年龄不相衬的稳重,“以他现在的劲头,三十岁前就能提到副处,可谓鹤立鸡群,前途无量啊。”
乔青羽似懂非懂点点头:“你是说他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
男生噗嗤一声笑了:“随你怎么形容。但是呢,系统里容不得任何带来恶劣影响的人。你把他的事广而告之,对他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你是谁?”
“我叫明岱,”男生微笑道,“阿盛的表哥。”
乔青羽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就是之前来学校演讲的,清华大学的学长?”
“对,”明岱说,“我父亲,也就是阿盛的舅舅,叫明兆群,我之所以知道乔劲睿的大概情况,就是因为我爸曾在餐桌上提到过他,说他工作能力出色,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乔青羽点点头。明兆群,一个几乎每天在电视和报纸上出现的,家喻户晓的名字。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明岱观察着乔青羽的脸色,“本来这完全不干我的事,但既然受阿盛之托来了,那我就提醒你一下:乔劲睿能改变的是你们整个家族的命运,为了一时之气把他拖入泥潭,值得吗?你姐姐乔白羽已经死了,你这样做,没有任何人能得到任何好处。”
沉吟片刻,乔青羽抬头:“我要的就是海浪翻卷。”
这也是摘录本上的一句诗。明岱挑了挑眉,显得有些震惊,而后笑着摇了摇头:“行吧,我算是知道了。”
见乔青羽疑惑,他解释说:“知道阿盛为什么要帮你了。”
转身重新上车,他嘀咕道:“也对,你还是遵循内心为好。要是让阿盛知道我千辛万苦送材料来,却让你改变计划了,他估计会灭了我。”
“我不会改变计划的。”
“看出来了,”明岱面容温和了许多,“你们都是一类人。”
“你-们?”
“你,”明岱的眼神耐人寻味,“还有阿盛。”
他关上车门,摆摆手以示告别,掉转车头,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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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挂钟第三次敲响时,乔青羽缓缓拉紧金银丝带,郑重地把喜糖盒重新塞回纸箱最上层的空格里。
脚边的地面上,还剩大概几张纸。
没时间了,另两个纸箱里的喜糖,不塞纸条也罢。
双脚已经冷得麻木。乔青羽扶着墙,咬牙悄声跺了跺地面,而后使劲把叠在上方的,每个喜糖盒里都塞了纸条的两个大纸箱依次搬了下来,和下方另两个喜糖纸箱调换了位置。
“不能让他们过早发现这些纸条,”她想,“燎原的星星之火可不能被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