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难耐的、折磨的沉默当中, 不管元欲雪有没有意识到西装和小高那些简直显得过于冷硬的话语里的意图,他都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了。
阿刀并未开口,他只是无比沉默地注视着元欲雪, 像是一座坚冰铸成的雕像, 脸上没有任何的鲜明情绪,只是那已经抽出的刀或许也能说明某种态度。
而阿窗在心中波澜不定后,也下定决心般地抬头望向了元欲雪所在的那一处——他紧抿着唇,用清晰的话语说道:“元欲雪, 我们……离开吧。”
他们都在等待元欲雪。
等待他做出或许迫不得已, 却是必然的那个选择。
在诸多视线环伺中,元欲雪微微侧了一下头。
他的神色看上去极为平静,甚至显得过于淡漠了,黑色的眼睛圆睁,总是会让人想到某种猫科动物的瞳孔那样——而在这样的注视当中,元欲雪对他们微微摆了下手。
他无法发声,但是那个动作, 是个示意离开的动作。
元欲雪想让他们离开。
西装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看上去更加焦躁且急切, 略顿了顿后,强调道:“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 我只是希望你能尽快——”
尽快回来。
西装认为元欲雪是被自己激怒, 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反应。但是在他的解释过后,元欲雪却只是侧了下头, 眼底有些很明显的、意味清晰的不解, 和很淡的困惑。
他无声开口, 殷红的唇瓣翕动, 而在极其糟糕的环境中, 西装也读出来了元欲雪说的那句话——
“你们应该离开。我无法保护你们。”
这句话很怪异。
西装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从一开始,元欲雪就做出的选择。
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另一条解决方案。
其他人可以离开,因为危险;他必须留在这里,因为还有其他无法离开的人。
所以他才会对西装的话感到困惑,在元欲雪的思路当中,所有玩家都应该受到安全的保障和妥当的安排,他们是被保护者,所以在第一时间就应该撤离危险的现场。
而他要去一件截然不同的事,踏上一条与他人背道而驰的荆棘路。就像他最开始做的那样,很从一而终,绝无改变。
西装忽然就觉得有些恍惚……元欲雪考虑得很好。但是他的考虑当中,似乎从未容纳过自己的安全,自己的退路。这简直是极端的、将自己和集体划分开的残酷方法。好像他拥有的不是鲜活的血肉之躯和可贵的生命,而是可以无尽付出的消耗品那样。
这种不加保留的真诚意味,几乎让西装有些喘不过气来。
很……难过。
也很生气。
他们在这一瞬间,好似都变成了极其卑劣的存在。
那一瞬间,不管是西装还是其他人,都极想开口强调着什么,像坚硬的烙铁堵在喉口——然而没等他们发声,那个浑身鲜红的“神明”,似乎在转动自己的身躯。
它的身体一直介于某种奇妙的,浓稠液体和固定的状态当中,似乎可以随便改变自己的身体形状,所以当它“转”过来的时候,不管是元欲雪还是其他玩家,都看见了在巨大体态上挤满的咕噜噜的眼珠,和裂开的一道巨大无比的猩红缝隙——那大概是它的嘴。
满地跑着的弱小的、不足几两肉的“蚂蚁”已经被它捕食的差不多了,他们的速度很快,但是双腿如何也跑不出它伸出的那只猩红色的巨大手掌。还有那个曾经被胖子杀死的村民的尸体,它看上去虽然对这种不够鲜活的食物相当的不满,但还是将那尸体捏成一团,塞进了自己嘴部的缝隙中。
这些被回收的能量,给予了它莫大的满足感。
但是还不够。
还需要更多的——更多的——
它的目光锁定在了小齐的身上。
她的身上飘散出特殊的标志性的气息,虽然没有那些村民被盗窃汲取的力量纯粹,但她很健康,能提供的能量应该也很多。
巨大的手掌铺天盖地,落下来。
小齐没有像那些村民那样逃跑,纵使如果真的跑起来的话,她的速度会比绝大多数人要快——但她此时只是压住了眼底浓烈的恐惧情绪,在那股几乎是燃烧尽每一滴血液的怒火的支撑下,调动着自己身体当中、血脉当中每一寸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