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见到元欲雪拿起它给予的斧头,心中那股嗜血快意越来越兴奋,细窄的眼眶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仿佛立即就能汲取那股绝望情绪带来的美味。但戒舟衍始终没有去碰那把斧头,还让它心中略微有些遗憾。要是只有一个人的屠杀,另一人和自杀牺牲也没什么区别了。
修长的手指握在松垮垮的斧柄上,此时元欲雪的目光,却是看向了那只鬼怪,而不是落在戒舟衍的身上,让它的心中生出了一份怪异和不悦。
仿佛被侵犯了它的权威。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它不满于期待的大戏还未开场,此时的声音都略微有些冷酷,带着一点急躁,“只有这样的武器给你。你要是还想要别的,就把这些上吊绳拿走。”
说到最后,还略微有些恶意的嘲弄。
元欲雪那双黑沉眼眸静静注视,倒映出那一道狭窄的鬼影。他缓缓点头,忽然说道:“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走不出去。你猜那个人会是谁?”
虽然是这么询问的,但元欲雪却没有要等待它的答复的意思。因为下一瞬间,元欲雪的身影便真正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它面前,一道利风起,那把粗制滥造的斧头仿佛划破了面前的空间,掀起一阵怪异腥味。让鬼怪微微惊愕地后退了一步,脸上五官诡异扭曲。
怎么可能!
一个人类应该是不可能接近得了它的。
但更让它感到愤怒的是,就在那一瞬间,它居然感受到了被威胁的恐惧。
可是鬼怪明明应该凌驾于人类层次之上,再强悍的人类,又怎么可能和鬼神的力量相比拟——此时它做再多的假设也没有用,因为元欲雪的意思已不言而喻,他伫立在前,一击比一击更快,偶尔凝聚的画面当中,可以看见他双眸中是冰冷杀意,精密执行着杀戮程序。
清癯的少年拿着一把破烂斧头,杀意凛冽,妄想屠鬼。
它此时的确生出了切实的愤怒,不知是对区区一名人类,居然异想天开触犯它的权威而愤怒,还是对那一瞬间,它居然对人类退避、甚至产生了畏缩而愤怒。
过于强烈的怒意甚至让它放弃了观赏自相残杀好戏的机会,而决定亲手杀死这个冒犯它的人类。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两全其美的好办法?”鬼怪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带着一种难言的嘲讽。
“我会将你的眼睛留下来的。”它阴森森说道,“虽然你愚蠢的行为我可以算作自杀,但很遗憾,你的恋人也会被我留在这里——我会将你们两个的眼睛摆在一起,这是我最后的仁慈。”
元欲雪看上去却不像很想和它聊天,那把斧头在他手里变成了极其恐怖的凶器。
如果那不是鬼怪亲手给予他的,恐怕鬼怪还要疑心那是有什么古怪来历传承的特殊武器。
但此时,它已经无法收回那两把斧头,也不希望被那沾着人类猩血的锋利刃口触碰。
常规而言,那对它应该是没什么影响的,也绝对不可能伤害到它。但本能的来自对危险的触觉避让,让它一步步躲开那些袭击来的刀口,同时也展开了反击。
树林中垂落的无数上吊绳化成的白绫向元欲雪刺去,试图绑住他的四肢、腰际、甚至脖子这种危险虚弱的部位,在绑死之后,便可以向外拉扯,像极人类记载中五马分尸的酷刑。
这些柔软的上吊绳的确能将肉体撕扯成一片片的肉块,鬼怪十分具有经验。以往也不是没有不配合它的人类,或是从一开始便仓皇逃跑的、连见到规则的资格都没有的废物,都被它拿上吊绳束缚全身,撕扯成数十上的肉块,化作了这一片密林的养料。
白绫细密缠绕在树林当中,几乎遮天蔽日,但以往用惯了的诡异手段却未曾达到想象中的无往不利,那些汲取了无数鲜血和人类血肉养分、饱含着怨气的上吊绳,在缠绕住元欲雪之前,却被以锋利的刃口劈开,在身边簌簌落下时,简直如同一场由白布织成的雪花。
在那些下半截空空荡荡的白绫中,元欲雪神色极为冷淡,将斧间劈斩进了鬼怪那张诡异的五官间,微微下陷,劈开流出的是一团腥臭的黑色脏污物体。元欲雪垂眸凝望着他,眼底一片冷静:“我说了,如果一定要有人走不出去。”
那只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