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游脑子逐渐混沌,没听到这句话。
当脑海跟眼前同时一阵火花星子蹦跳完,司游的理智开始朝着一个深渊无限坠去。
其实司游看方锦,真的像看某一时段的自己。
“太闷了。”司游说:“我们出去说。”
方锦还清醒着,闻言乐了:“我跟你有那么熟吗出去说?”
司游眯了眯眼:“如果关于陆佳堂,你听吗?”
这三个字总能在各种时段挑起方锦的神经,他晃了一下神,没及时回答,然后就听司游感叹:“出息。”
方锦:“……”我一个不高兴撤资你就是罪人知道吗?
方锦又想,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吗?
十分钟后,两人从夜场出来,司游步伐踉跄。
方锦皱眉:“你行不行啊?”
“我行得很!”
看他过分嚣张的样子,方锦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你什么酒量?”
司游吐出口气:“千杯不醉。”
“好了我知道了。”方锦转身就要回包间,谁知司游身侧跟长了眼睛似的,一把拽住他,“走了!”
没人敢这么对方锦,他跟四周的环境还有四周的人是存在一层真空防护的,方锦觉得自己很耐的住孤寂,他时常还觉得人群吵闹,但司游抓住他的胳膊,两人一口气跑到夜场后面的开发空地,这种滋味很新鲜。
司游用力呼吸,然后在方锦的凝视下,做了几下扩胸运动。
“等忙完这段时间我要好好锻炼了。”司游开口。
方锦按住额角,心想我又没醉,我跟着这人……
“别管陆佳堂了。”司游忽然说,他目光深远地望着前方,“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毫无意义。”
方锦蓦然间心头狂跳,“闭嘴……”
“我没见过陆佳堂,但是我能想象到,他冷静,知礼,包容性强,你看到他就心安,像是找到了合适的,妥帖的港湾。”司游刚说完就被猛然冲上来的方锦撕扯住了领口,对方眼神凶狠,阴森重复了一遍“闭嘴”,但司游却莞尔一笑,继续说:“暴躁易怒。没用的方锦,人是独立的个体,他不会融入你的体内,去成为你抚平伤痛跟棱角的良药。”
不管从哪方面说,方锦都无法容忍有人谈及他对陆佳堂的感情,这跟深挖他的内心世界没区别。
一个疯子的精神领域,往往伴随着暴怒、疯癫,跟令人寒毛竖起的极端控制欲。
方锦脚下步子加快,几乎是恼羞成怒地推着司游向后,而司游就维持倒退的姿势,在这样的移动下喋喋不休。
人人都道方总冷血现实,可司游很清楚,方锦才是最理想化的那一个,因为他曾经把通往外界的绳索交到了陆佳堂手中,妄图陆佳堂可以带他出去。
方锦在陆佳堂身上看到了自己所向往的一切,所以怦然心动,但他们在各个方面都十分矛盾尖锐,方锦想要得到的无法说出口,陆佳堂接收信号也存在误差,不断的矛盾不断的错过,造就如今的局面。
终于,砰——
方锦将司游抵在了一棵老树上,他缓慢靠近,像是不断绞紧的蛇,“我说了,闭嘴!”
“嘴在我身上,闭不了,不行你把我抓起来吧。”司游无所谓道。
方锦额角青筋狂跳。
“我也曾相信过一个人。”司游说:“我的母亲。”
方锦闻言力道稍有松懈。
“她说只要我做的足够好,我就是个乖孩子,她会爱我。”司游眼底有很痛苦的情绪一闪而过,嗓音也哑下来,“可事实上她不允许我有一丁点属于自己的意志,打罚、训斥,奴役,我几乎要在这种生活中溺毙,可即便如此……”司游嗓音徒然一颤,像是某种压抑的情绪刚出现就绷断了。
方锦:“……够了。”
司游闭了闭眼:“可即便如此,她仍旧不满意,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她又重新要了个孩子。”
跟着是更为迅猛的贬低跟打压——
“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跟你父亲一样!我怎么就忘了呢,你是那个人的血脉,愚蠢又自我,但是没关系,我又有孩子了。”
“你弟弟跟你可不一样,他会让我满意。”
“司游,你真的很糟糕。”
年仅十二岁的司游在长期高压环境中,某根弦应声断裂。
“如果没有人帮你……”司游忽然按住方锦的后脑勺,让他猛力靠向自己,滚.烫的呼吸混合着酒气,甚至夹杂着足以击透灵魂的血腥味,司游眼神亮的惊人,他紧盯着方锦,像是看向那个曾经只有十二岁,却绝望痛苦的少年,“如果没有人帮你,就将绳索捆绑在自己身上,折断指头摔断脊梁都没关系,会找到出路的。”
方锦心中的荒芜被轰然点燃,他瞳孔轻轻颤栗着,无法自控地问道:“有用吗?”
司游很急促,重复道:“会找到出路的。”
会找到出路的,司游只能这样告诉方锦。
别人说的话方锦不会听,只有同类才能交流。
许久之后,方锦低声,“我知道了。”他说完往后抻了抻,嫌弃地挣扎道:“你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