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和陈平都是世上数的着的聪明人，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总是很轻松的。

寥寥几句话，陈平就知道了李斯今日请他过来的意思。

这是来试探主君对他的想法来了。

陈平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掏出那两个柿子，往桌面上一放。

“下官这次来是想和丞相做一桩生意。”陈平笑眯眯地指着桌子上摆着的两个东西。

李斯定睛一看，乃是两个柿子，一个青涩而小，一个熟的刚刚好，橙红而饱满。

这是什么意思？李斯斟酌着陈平想要表达的意思，陈平不可能无缘无故卖给自己两个柿子。

“下官前日回家途中，遇到了一个老妪叫卖柿子，此老妪挑着两个篮子，一个篮子中是青柿，另一个篮子则放置着红柿。”陈平没有吊着李斯，他不急不缓的说着话。

“此老妪说，青柿未熟，若是不急着吃，可低价买去放置几日，待到此柿熟了再食。若是急着吃，可买红柿，红柿已熟，买到手就可以食。”

陈平笑了笑：“若是丞相欲要买柿，您会买青柿还是红柿呢？”

话里有话啊。

李斯沉默了片刻，缓缓道：“青柿只需放上几日便可变红柿，老夫自然愿意花小钱买柿了。”

“是啊，下官也更愿意花小钱买青柿放几日再食。”陈平看了看李斯，话锋忽然一转，“下官方才说这次来是想和丞相做一桩买卖，这里却有两个柿。”

边说着，陈平便在李斯的注视之下面不改色的将青涩的柿子又揣回了自己袖中。

而后陈平抬起头对李斯笑笑：“您来晚了一步，青柿已经没有了，现在丞相只能买红柿了。”

李斯：“……”

“当然，丞相也可以选择不买此柿，毕竟此柿也不是非要卖给您。您不买，愿意买的人还多着呢。”陈平有些无赖的一摊手。

“您若是现在想买，得加钱了。”陈平语气十分诚恳。

陈平脸上的笑容在李斯看来简直讨厌极了。

这竖子，说的是柿子吗！

李斯暗自磨牙，这卖的哪里是柿子，陈平这厮的意思分明是自己想要雪中送炭晚了一步，打算落空，现在再想要和赵不息搭上关系，就得再加筹码了。

只是此事的确是怨不得别人，李斯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一开始没有选择在赵不息被儒家法家为难的时候就出手相助就是觉得那时候还不到赵不息最困难的时候，雪中送炭，自然是雪越大，送炭的情谊才显得越深啊，可没想到赵不息反击的速度比他猜测的快的太多，他想用低价买入，可惜赵不息没有给他低价买入的机会。

只这短短几天的光景，买家和卖家的位置已经转变了。

李斯忽然笑了：“李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可老夫积攒了几十年，家底还是有一些的。此柿老夫势在必得，愿意以李家全部家资求购。”

他这辈子做上的压上全部家底的事情难道还少吗？若不是一次次压上自家的所有家底甚至压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他李斯怎么可能能从一个小小的楚国小吏一步一步走到大一统王朝丞相的位置呢。

当然，李斯也相信，赵不息也不会不识趣到要他的身家性命，只是要付出的代价多一些罢了，还谈不上压上他的所有身家。

毕竟身为秦朝丞相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只有一条性命能够压上去的无名之辈了啊。

陈平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来的时候带着两个柿子，离开的时候袖中只剩下了一个。

那个橘红成熟的柿子，则被留在了李斯府邸的桌案上。

青涩而平价的青柿李斯已经错过了，好在他比较有钱，可以加钱买红柿。

虽然贵一些，可好歹手上也有了一个柿子。

没过几天，李由就给嬴政递了折子，顺利被调到出版府，担任府丞。

而后的半个月，换书之事进行的十分顺畅，出版府内建立了庞大的审核团队，按照嬴政和赵不息的意思修撰出版书籍，造纸厂和印刷厂源源不断地产出便宜平价的书籍分别发向四面八方。

赵不息并没有用过激的手段收书，她除了在迷信迫害最重的几片区域强行让秦军破门而入收走那些诸如殉葬、冥婚、给河伯娶亲这一类邪书，在其他地区的手段都很温和。

先进的事物必将代替落后的旧事物，纸书的造价只有竹简的百分之一不到，而且可以成批量生产，竹简则必须人手用刻刀用力篆刻，且一字出错则一册全废，综合下来新书的成本比竹简低廉了近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