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有其他出路,他是韩国旧贵族,六国余孽,注定不可能在秦朝出仕。
他有不少朋友,只是那些朋友都是一些同他一样落魄的旧贵族,充满了满腹的怨气,大多整日追思着往日的荣光和唾骂了秦的残暴。
张良的才华毫无用武之地,没人在意张良是不是有满腹的才华,也没人在意张良是不是有一手高超的剑术。他的一身文武本事,竟无第二人知晓。
唯有跟着赵不息那段记忆是色彩鲜艳的,赵不息盛赞他的才华,将他比作苏秦张仪,夸他有经天纬地之才,陈平是他的挚友,两个智商差不多的人聊天总是很投缘,范增如长辈一般,教了张良许多他早逝的父亲未来得及教他的道理,有河内颍川二地供他肆意挥洒才华,他给赵不息出主意,赵不息也不会如韩成一般自作聪明,而是会“对对对,子房说的对”。
那时候,张良意气风发,有明主信他,有长辈扶持,有好友在侧,有大事业能供他肆意挥洒才华……
可到底只是水中月,出身就注定了他知道赵不息是秦始皇女儿的那一日他们二人就会反目成仇,他终究还是一无所有,只能逃在外面犹如一只苟且偷生的贼鼠。
张良说不出自己此时心中是什么感受。
夜色渐浓,张良起身,却毫无困意,他想要一个人走一走,于是告诉老仆先让老仆回去休息,自己要出门走走。
却没有看到,在他离开以后,老仆顿时精神了起来,指挥着下仆跳进溪水中又把琴给捞了出来。
“这是今日他的行动,都写在纸上了。”老仆匆匆出门,将琴和一张折成方块的纸交给一个相貌普通,放在人堆之中丝毫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的人。
此人接过琴和秘信,连夜让同伴骑着马带着东西去往咸阳……
张良走在街上,四周寂静无人,夜凉如水,只有月光陪着他。
“好那小子,下去把老夫的鞋子拿上来!”
正在走神间,张良耳侧却忽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老人声音,张良愕然抬头,却看到一个只穿着一只鞋的黄衣老者正箕坐在桥头上看他。
而下方的桥洞底下,一只黄鞋正躺在桥洞底下。
张良看着面前这老者年纪将近六十岁,却也不因被陌生老头随意使唤而生气,而是无奈摇摇头,走到桥洞下将鞋子捡了起来。
又在黄石公惊讶的注视下亲自半跪下给他将鞋子穿好。
张良站起身来,看着自己面前这年纪和范增差不多的老者,不放心叮嘱道:“老丈,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么晚孤身一人出来可不安全,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家吧。”
“唉,算了,老丈,我看你腿脚也不灵便,我背着你回家吧……年纪大了还是要好好保养自己身体的,我有一位长辈,年纪和你差不多,却还身体康健的能一个打十个……还有一位长辈,年过九十都还身体硬朗……”张良半跪下去,等着黄石公趴到他背上去,好背着黄石公回家,口中还喋喋不休的叮嘱着。
黄石公:“……”
不该轮到他说台词了吗?
“老夫看你孺子可教,五天后的清晨,你再来此处找我。”黄石公憋了一阵,还是决定按照他早就想好的台词来。
张良微微笑了笑,摇头道:“明日我就要离开了,五日之后恐怕无法来赴您的约会了。”
说着还解下了自己的钱袋,将其递给黄石公,“这是一些钱财,您若是有什么困难我也只能帮您到此了。”
他本来就是打算逃到长沙郡,在泗水郡只是途经暂住罢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六国之人都被问斩的消息,自然也该接着跑路了。
黄石公掂着手中的钱袋,又看着张良毫不留恋远去的背影,头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眼看着张良就要走远了,黄石公这才反应过来,快走几步追了上去,扯住了张良的袖子,“哎哎,年轻人,你别着急走啊。”
“老夫看你骨骼惊奇,天资聪颖,正好老夫这里有一卷《太公兵法》,等老夫考察过你的诚心之后就传授给你如何?”
黄石公说的天花乱坠,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江湖骗子。
张良看在他和范增年纪差不多的份上没有直接甩袖走人,而是礼貌又不失疏离地推开黄石公的手。
“多谢您的好意,我家中有事先走了。”话都没说完,张良就推开了黄石公,头也不回的就要走。
不是吧,自己看好的徒弟这就要跑了?
黄石公又拦下张良,直接掏出了一本《太公兵法》,说的天花乱坠:“这可是周朝的帝王师姜太公留下来的兵书,其中不仅有兵法,还有某侧,还有治国之术,你若是学成了,就可以做帝王的老师了。”
张良闻言却只是苦涩一笑:“就算此书当真是姜太公留下的兵书我也用不到了。张良已经是无根之人,这天下尽归于秦,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呢。”
饶是张良,在连番的打击之下也难免心灰意冷。
他想要复韩,可韩王室已经都死干净了,他纵是姜太公再生,也没法复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