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襄失笑:“每个学子都有成为相国的理想。再者,将来他们若当郡守、县令,和相国也差不多。”
嬴小政道:“一郡之君之相,和一县之君之相吗?”
朱襄点头:“而且就算他们一辈子用不上我教的学问,学会思考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在山间水畔约三两好友指点江山,不是很有趣吗?学不一定用,学习本身就是一件乐事。”
嬴小政保持着用嘴唇和鼻子夹着毛笔的姿势,趴在桌子上道:“舅父又要说我太功利了。”
朱襄哭笑不得:“我可什么都没说。”
嬴小政道:“你心里说了。”
朱襄把嬴小政鼻子下的毛笔抽走,用毛笔点了点嬴小政的脑袋:“别乱猜,我没这么想。”
政儿这是进入叛逆期了吗?天天被害妄想症。
嬴小政冷哼了一声:“蔺伯父怎么还没回来,他身为秦国丞相居然失去音讯这么久,小心别人弹劾他叛逃。”
朱襄道:“他不是刚差人写信回来?怎么叫失去音讯?”
蔺贽没有游说贵族去掠夺农人的地,而是装作有识之士去游说楚王赶紧控制乱象,使用严酷的手段禁止贵族害民,最好再搞一次变法。
蔺贽甚至在街道上演讲,说楚国现在需要收回封君的权力,让楚王能够独揽大权,就像是吴起当年做的一样。
毫不意外,蔺贽被卫兵驱赶了。
按理说,蔺贽这样做肯定会被揍,说不准还会被关入大牢。但有“侠义之士”保护蔺贽逃跑,朝中也有卿大夫在楚王面前说好话,蔺贽只是被楚王驱逐了。
当蔺贽被楚王驱逐之后,他头缠白布,拄着拐杖,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地拜访,告诉村老们如何保住田地,不要被贵族抢走。
蔺贽不知道在脸上做了什么伪装,见过他的楚王和楚国贵族都没能认出他,都称呼他为“白头翁”,好像他是一个老人似的。
更让朱襄纳闷的是,不知道谁乱传谣言,说这“白头翁”就是他伪装的。
说到“白头翁”,就想起了早生华发的朱襄公了对不对?朱襄公又是公认的爱民,所以爱民又白头,那就只能是朱襄公了。
论据是真的,论证过程完全没有一点问题,证明为真。
真个头啊!我还在吴郡呢,怎么会跑到楚国去了?
嬴小政道:“蔺伯父还是秦国丞相呢,他不也变成了游说楚王被赶出楚都的落魄爱民士子,所以你去当这个白头翁有什么问题?吴郡离楚都,比咸阳离楚都近多了。”
朱襄把嬴小政的脑袋抱到怀里使劲揉搓。
叛逆期的小外甥退散!我以前乖巧懂事的小外甥怎么变得如此阴阳怪气,爱上和我抬杠了?!
朱襄扶额道:“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难道是要掀起楚国民乱?这样太危险了!如果楚国贵族真的要杀他怎么办?”
嬴小政道:“阿父和你亲自去民乱发生的地方,迁徙当地豪强;蔡伯父孤身去燕国游说,带着燕国大军协助老师迎击胡人;所以蔺伯父去楚国制造民乱,有什么问题吗?你们都是一样……嗷!”
朱襄再次把抬杠的嬴小政按进怀里揉搓脑袋。你说蔺礼就说蔺礼,地图炮扫射一片,你是不是很能耐,看招!
嬴小政被朱襄“武力镇压”住抬杠,十分生气,便去找李斯、韩非和蒙恬辩论。
韩非梗着脖子和嬴小政吵起来;李斯试图打圆场,结果被韩非和嬴小政转头集中火力输出一顿,也生出了火气,撸袖子下场;蒙恬继续“我是谁我在哪”,给三人添茶送水。
蒙恬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被李牧选中,去当个将领。
身体上的苦无所谓,他只希望不要再陷入“我好蠢”的折磨了。
明明他曾经也是同龄士子中最聪明的那一个,没少指点江山。就算进入了咸阳学宫,老师们也都说他有出将入相之才。
为什么来到了这里,他总是最差的一个?
所以弟弟你什么时候来?哥哥不想成为最差的一个,好歹我们哥俩成为最差的两个啊。
朱襄见蒙恬心情低落,询问蒙恬需不需要开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