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透过玻璃门一点一点撒在床上。
周惮洗完冷水澡就离开了。
卧室内还残存着旖旎又荒唐的气味。
但她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顾云合侧身,把自己闷头埋在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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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睁眼的时候顾云合有片刻的晃神。
看见天花板的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五年前。
但周遭不属于她的家具用品又把她拉回了现实里。
周惮没再回来过。
她起身去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只是嘴唇红肿着,还破了点皮。
脖子上还有点青紫的痕迹。
两人没做到最后一步。
那道坎迈不过去,怎么可能心里毫无芥蒂地继续下去。
洗漱台上只有周惮的东西,她打开下面的柜子,从里面新拿出来一套洗漱用品。
用完后她把两人的东西整整齐齐摆在了一起。
金刚和感叹号还在客厅玩着。
顾云合拿出手机,买了张宁圳回贡县的车票。
五年没回来,贡县变了个样。
摘除了贫困县的帽子,基础设施也全部翻新,一些老城区的老破小房子也全部拆除了。
在意大利那边有了点名气赚到钱以后,她每个月固定会给顾母银行卡上打一笔钱。
算是报答这么多年顾母把她抚养长大。
除此之外,她与这对母子唯一的联系,就是偶尔看看他们发的朋友圈了。
老房子拆了迁,政府给发了新房子。
顾云昌高考发挥平平,上了个普通本科学校。
最终顾母还是没有实现靠着自己宝贝儿子飞黄腾达的梦。
顾云合没有去见母亲和弟弟。
她坐公交,还是以前那条熟悉的线路,去了郊外的公共墓地。
曾经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已经变成了水泥地,不一会儿就到了。
公共墓地的面积扩大了有近一倍,通往山上的唯一一条小路变成了宽敞的大道,来往人也多了起来。
就连曾经小小一间的保安亭,都变成了保安站。
顾云合买了束新鲜的花。
路过保安站外面的时候,保安站大门口走出来位老人。
顾云合瞧着有点眼熟。
老人“嘶”一声,也盯着她。
“你是……冬天来看你爸爸的那个小姑娘?”老人微弓着腰。
这是那位在保安亭里的大爷。
顾云合想起来了。
她展颜:“是我。”
“呷,我都快没认出来,又漂亮了不少啊。”老大爷笑呵呵的,他凝了下眉,“姑娘,你有快五年没来了吧,老头子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还记得每次十二月和清明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小姑娘来看她父亲。
不过这小姑娘已经快五年没来了。
没想到今天又遇见了。
“……有点事,所以没来。”顾云合神情瞬间有些落寞。
她问,“您还在这儿当保安呢?”
“哪能呢。”老大爷摸了摸胡子,“我早就退休领退休工资咯,闲来无事来这儿转转罢了。”
顾云合点点头。
“行,快去看你父亲吧。”老大爷挥手。
顾云合说了声大爷再见,转身上了山。
山上墓地的布局略有些改变,她凭着记忆找了半天,才找到顾父的墓。
没想到的是顾父墓前居然站着个人。
一个两鬓略白的中年男人。
男人手里拿了花,还有烟和酒。
酒是牛栏山。
顾父生前最爱喝的牌子。
居然还有人记得。
顾云合并不认识这个中年男人。
她抱着花上前,礼貌说了声:“您好。”
中年男人像是没注意走过来一个人,被她忽然出声吓了一跳。
他扭过头来,目光在触及顾云合的脸后一顿。
他又看见顾云合手里抱着的花。
“你是……老顾的女儿?”中年男人问。
“我是。”顾云合承认,她试探着,“……您是?”
顾云合五年前每次来扫墓的时候都没有看见过这个男人,所以想必男人是这五年才来的。
“我和你爸爸以前在一个组工作过,今天来看看他。”
中年男人眸中似是闪过些痛苦,仔细看还带着点懊悔、惋惜。
顾云合垂眸没看见,点了点头。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爸爸被埋在了这儿,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中年男人苦笑着拍了下后脑勺,“年轻时遇过场事故,伤着点脑子,容易忘事。”
顾云合说:“谢谢您还记得我父亲。”
中年男人摆了下手。
“行,那我先走了。”他说。
顾云合应声:“您慢走。”
中年男人慢慢向山下走去,腿脚还有点一瘸一拐的。
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当年可是你爸爸把我从泥石流里拉出来的,我怎么会不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