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平时总是泛着放浪笑意的桃花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眉眼压得很低,低声道,“此生不走回头路。”
他食指与中指夹开点燃的烟,侧头继续往旁边徐徐吐出一口烟雾。
性感、肆意、糜烂。
烟雾团成的花朵静静绽放于主席台后不为人知的角落。
顾云合微愣了几秒,很快垂下了目光。
她看懂了。
点火时要跟着吸一口气。
“现在,你是要用这个点火——”周惮朝她扬了扬手里的打火机,笑得暧昧,“还是要这个?”
他又晃了下手里点燃的那根烟。
顾云合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这是要两人把头凑在一起借火的意思。
她双颊绯红,伸手去拿过了打火机,一声不吭地按下按钮点燃,然后把烟含进嘴里,凑到打火机旁猛吸了一口。
像是要把那些委屈、不解、愤恨全部撕扯咬烂混着血混着泪一齐吞进肚子里一样。
周惮玩味地看着她。
下一秒。
顾云合嘴里一涩,整个喉咙像是被人用手强有力地卡住了似的,又像是被千万根银针轮番扎着喉头,一千万个气球在喉头处齐齐爆炸一样,呼吸瞬间变得困难,双肺也紧紧缩在了一起。
她用手胡乱拿开嘴里的烟,爆发出一顿惊天动地的咳嗽。
周惮笑得整个人肩膀直抖。
顾云合咳得眼角通红,一边咳一边转过去看他。
这人不提醒她,像是故意要看她呛着一样。
顾云合咳得正难受,心想她再也不要抽这东西了。
欣赏了一会儿她的丑态,周惮这才夺走她指尖夹着的烟。
“所以这东西没你想象中抽着有意思。”
他漫不经心吸了一口自己手中的烟,懒散地问她:“现在,心情舒畅了?”
顾云合一顿。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在图书馆里和顾母打完视频后,心中郁结的那些不愉快和烦闷,好像都不知不觉地散去了。
还没等她反应,周惮已经直起了身,并顺手把打火机和那包白万揣兜里了。
他眼底还泛着笑意,只不过多了点正经,抬手轻敲了敲顾云合的脑袋:“这玩意儿记得以后可别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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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顾云合回去以后,方一可她们已经吃完饭闲逛回来了,还打包了几串烤串回来吃。
瞧着顾云合开门进来,方一可扭头看着她吐槽:“我看你书包在桌上,还以为你在蹲厕所,等你半天,刚刚都快给我憋死了。”
顾云合笑了笑:“你也不知道敲敲门。”
陈安正大快朵颐地吃着烤串,没半点恋爱中的女生想保持好身材的意思,她嘴两边还沾着辣椒面,叫顾云合也来撸几串。
顾云合摇了摇头。
从操场一路走回来,她到现在嗓子还是疼得慌。
估计明天都只能喝点稀粥。
方一可干完一大瓶可乐,抬头,狗鼻子似的忽然嗅了嗅。
陈安看着她:“……方一可你狂犬病犯啦?”
“你滚。”方一可无情翻了个白眼,她皱眉,“我怎么闻到股烟味?”
顾云合做贼心虚地就要往阳台外面跑。
方一可起身,再嗅了几下,很快锁定目标,拦着还差一步就要跑到阳台上的顾云合。
她拉着顾云合的手,凑近,瞪大眼睛大喊:“我靠!顾云合身上有烟味!”
季思雨和陈安齐齐伸长脖子看过来。
“顾云合你小子是不是谈恋爱去了!?”
“老实交代,这是沾的哪个男人身上的烟味!?”
“没有。”顾云合逃无可逃,“我刚在操场跑步来着……可能不小心沾到哪个路过男生身上的味道了。”
三个人一脸怀疑。
最后顾云合解释了千八百遍,她们才勉强相信。
实在是揪不出什么证据,方一可只得边叹息边道:“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最后熄灯爬上床时她都还在重复这句话。
顾云合和她是对床,自然能听得清楚。
她憋着没理方一可,心中想着奇怪的人哪里是她。
脑海里某个站在台阶上劲瘦利落的身影慢慢浮现。
……奇怪的是那人才对。
突然出现在操场后面,又莫名其妙来教她抽烟。
最后还说什么自己又被他逮住了。
顾云合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耳根子不自觉的有点烫。
喉咙还是疼得慌。
她提拉着自己的衣领闻了闻,再三确认已经没有任何烟味,这才放心闭眼睡去。
……今晚好像做了场梦。
梦里有偏心小儿子的母亲,有嚣张跋扈的弟弟,有找不回来的相机。
还有夜晚操场后面微弱的灯光,朦胧的月色。
浅灰色的烟圈模糊在空中,男人凸起的喉结微滚,薄唇轻扯,落在耳边的声音沙哑又撩人。
在梦里,大家公认的乖乖女和臭名昭著的混球藏在无人知晓的操场后台,肩并肩,腿靠腿。
他们离得很近,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然后偏头,相互靠着,渡完了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