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帮得了她。
自救吧。
江瑟抬了抬眼。
苍穹一碧如洗,一架飞机正缓缓地拖出一道棉花白的长痕。
去年她来桐城时,便是与陆怀砚搭乘同一班飞机,两人当时还是前后座。
他们的目光甚至还曾在半空中短暂交汇。
那时他镜片后的那双眼淡漠冷冽,看她的目光的确是在看一个“不过尔尔”的不怎么想要有交集的人才会有的目光。
那一瞬间,江瑟脑海里无端闪过一个念头,那大约是一种遗憾的心情,对看不到这男人的骄傲被人击碎的遗憾。
陆怀砚总说她记仇,且格外爱记他的仇。
倒也没说错。
谁叫他是那个曾经被她寄予了希望却又狠狠打碎她骄傲的人。
五年前,当她从书房的长廊一步步离开时,她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五年后,两人在飞机上相遇时,她也以为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他们会有现在这样的纠缠。
那天郭浅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恋人吗?
江瑟望着那道白痕,想起那个在日出结束后,他单手掌在窗台俯身落她唇上的不沾染任何情欲的吻,语气清淡道:“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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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过年,富春街的酒吧全都闭了门。
岑明淑到这的第一个夜晚,是在梨园街喝的酒。
余诗英从酒窖里提了坛老窖酒,岑明淑本来还遗憾着不能去酒吧喝个酩酊,结果那坛酒一揭开,她闻着酒香立即就不遗憾了。
她酒量好,一坛子老酒喝完也只是微醺。
回到公寓,死活不肯喝江瑟给弄的蜂蜜水,说:“我又没醉,解什么酒。”
她坐在沙发上睨着江瑟:“你爸妈说你今年收到不少红包,快说句好听的,小姑姑也给你发个红包。”
江瑟从善如流道:“那就祝您回美国后事事如意、财源滚进。”
岑明淑初六便要回美国,她在华尔街和硅谷都有公司,一家金融公司,一家科技公司 ,在华人圈里是个铁血娘子般的传奇人物。
“别以为我回去美国,你就能偷懒不看医生,”岑明淑翘着腿,右手食指和中指弯成钩,比比自己的眼睛,又比比江瑟,说,“我会一直盯着你。”
江瑟端起那杯岑明淑格外嫌弃的蜂蜜水,慢悠悠喝起来:“知道。”
岑明淑盯着她打量了半天,忽然道:“你最近气色不错,找人谈恋爱了?”
“咳。”江瑟差点噎着,慢慢咽下嘴里的蜂蜜水,她看着岑明淑点点头,“但我不会告诉您那人是谁。”
岑明淑嗤笑:“怎么?怕我把人吓跑?放心,你旁的事小姑姑不会插手,不管是你那男人还是你要查的事儿。”
她说到这停顿片刻,“那件事儿查得怎么样了?”
江瑟放下杯子,一脸的云淡风轻:“已经有些进展了。”
她每回敷衍人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岑明淑看了看她,没继续问,转而说起别的事:“我前几天在何家的宴席里遇见了傅韫,他说过几日要来沪城出差,顺道来桐城尝一尝‘忘川’的酒。傅家最近同朱家走得近,傅韫很有可能会和朱家那个同你处处不对盘的小姑娘订婚,你和他保持点距离,免得莫名其妙惹得一身腥。”
“朱茗璃么?”朱家同她处处不对盘的人也就她了,江瑟好整以暇道,“放心,从小到大她都玩儿不过我。至于傅韫,我们从前有婚约时关系便不熟络,现在没关系了更不会有什么往来。”
岑明淑点点头:“总之远着点,傅家今年怕是不怎么太平。傅叔的身体……”
她摇头叹一声,人老了就是各种毛病,傅老爷子去年底查出了恶性肿瘤,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江瑟对傅老爷子的印象平平,这位老人家同陆爷爷不一样,瞧着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可看人时总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这会听岑明淑提及他的健康问题,也没想多问,“嗯”一声便慢慢喝完了手里的蜂蜜水。
江瑟陪着岑明淑在桐城游玩了两天,初六一大早送她去机场回美国。
出机场的时候,意外接到了傅韫的电话。
男人依旧是温润如水的声嗓:“瑟瑟,我人在沪城,明天我过去桐城找你方便吗?”
江瑟对傅韫要来桐城的事儿没怎么上心,前几日知道傅老爷子身体出问题,她还以为傅韫不会来桐城。
陆怀砚与韩茵是初七晚上回来,江瑟忖度片刻便道:“我明天中午有空。”
“那我中午过去找你?”
“嗯,正好明天下午‘忘川’会开门,到时我请你喝一杯。”
傅韫温和笑了声:“好。”
翌日中午,十二点刚过,江瑟便接到傅韫的电话,她去富春街的路口接人。
二月一过,大地回春,桐城料峭的风再是严寒也藏不住一丝春意。
男人穿着衬衣和针织衫,外搭一件浅驼色大衣,温润如玉的气质与这春风相得益彰,看起来不像个商人,倒像是个研究学问的教授。
江瑟没什么有朋自远方来的喜悦,但他拨冗来看她,不管如何都得好生做回东道主,接到人了便笑问道:“有什么想吃的吗?”
傅韫唇角扬起个愉悦的温和的笑:“我客随主便。”
“那我带你去吃桐城这里的特色菜,就在这附近。”
江瑟说的餐厅就在富春街对面的那条街,就在富春河的另一侧。
两人慢悠悠地穿过河中央的石拱桥,桥底下的河面开了春后便渐渐化了冰,潺潺的流水声从他们脚下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