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宝嫣还未想好法子,晏子渊这没用的东西就已经替她答应了,“我知?道?了。我会让她去见你的。”
得到承诺,陆道?莲离开前还想再看一眼宝嫣。
结果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将自己侧了个身,半偏着把脸埋进褥子里,忍得通脸生?红,大概又羞又气。
甚至都要?忘了自己在装睡,在被人捏着双颊,强迫她对着他时,伸手抵住朝她靠过来?的身体?。
她的姿势扭成了一个极为抗拒别扭的弧度,就是不愿意面对他。
陆道?莲眼神一暗,也不强求了。
打算等明?日去了佛堂再说,于是干脆放手。
背云上的佛珠随着他起身,发出淅淅索索的细碎轻响,幽微的佛香消失了。
晏子渊在他走后,收回目光,正对着榻上蜷缩成一团的影子道?:“你都听见了吧?他一向如此,不将人当一回事,霸道?、自我惯了但?是没办法,你我目前只得仰仗他……“
被子里的宝嫣即使?紧绷到浑身发麻了,还是一动不动。
仿佛一具僵硬失温的尸体?,脑子空空,双眼呆滞。
她不是贵女吗,怎会在他们口中显得那么不值一提?她开始怀疑,自己嫁给晏子渊,真的是对的吗?她真的还有必要?,继续上赶着和?陆道?莲无媒苟合,直到怀有身孕吗?
那她岂不是真成了他们口中,那等不知?廉耻,没有尊严自甘下贱的玩-物。
其实早在今夜他人空置的屋檐下,宝嫣在与陆道?莲肆无忌惮在一起的大门口,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
谁家受过教养的女郎,妇人,会浪声浪语,叫成那样?
丑恶的痴态毕露,朝着他人摇尾乞怜。
她骗得过别人,她是被迫的,却骗不过自己,当时是有感?觉的。
她违背了家中一直以来?的教导,不可自视甚高,不可口出狂言,不可有违德行,更不可大庭广众下,轻浮放浪!
她太看得起自己,以至于以上规矩全犯了。
实际上她在旁人眼中,如同哗众取宠,什么都不是。
接二连三?,送走了不速之客,小观小心翼翼探头进来?。
她看到本该睡着了的宝嫣,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床沿边,半佝偻着身躯,抚着心口,难受得似在作呕,却什么都没呕出来?。
倒是听见她的动静,顶着一张苦兮兮的脸,脸色发白,双目空洞无神地朝她望过来?,凄凄一笑,嘴角都扯不开。
然后双臂没扶稳,腰身一晃,朝地上栽倒下去。
小观吓得魂飞胆寒:“女郎!”
……
夏夜芳草萋萋,藏于黑暗,一片静谧。
闪亮的萤火附着于草间,如星星点点,一只手拿着琉璃灯,悄然逼近。在察觉到危险时,刚要?飞走就被关进灯笼中,盖上盖子。
束着发簪,身形还算瘦弱,与成年郎君无法比的少年郎,扬起脖颈,露出张扬而恣意的笑,回头朝着罗氏在的方?向炫耀,“瞧我逮住了什么?一只夜光。”
苏凤璘撩起袍子,捧着琉璃灯,拖着快步献宝一样,走到树下。
罗氏坐在竹椅上,摇着蒲扇,身边站着掌灯的婢女,听着苏凤璘卖弄道?:“夜光往常只会出现在深山里,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能在庭院里见到。”
“阿嫣可是最喜欢这玩意,爱看它在夜里发光,这只先献给阿母,我再去别处找找。”
“等捉满一盏灯,我就遣人给阿嫣送去。”
罗氏听他左一句阿嫣,右一句阿嫣,心中对亲女的思念感?不比他少,只是好笑:“等你送去,还没上路这些夜光就成死光了,一堆虫子的尸体?,你想吓着她不成?”
“怎会吓着?”
苏凤璘笃定,“阿嫣定会高兴,我一片赤诚,这彰显的不过是兄长对她的喜爱罢了。”
“你大兄来?信,说不日就回金麟。不知?你阿妹,在北地如何?了,大半年时光,她可还好?我真是忧心,她一个人远嫁他地,会受委屈。”
苏凤璘追着萤火而去的脚步不停。
背对着罗氏,清秀张扬的笑脸早已没了灿烂之意。
他没说,其实他梦见阿妹了,梦里阿嫣似乎过得很?不好,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冲他笑,笑着笑着就落泪了。
说阿兄,她想回家。
她不想嫁人了。
苏氏日落西山,曾举步维艰,靠的就是联姻送嫁取得一丝喘息的余地,阿姊们回门各个展露开颜,从?不在他们跟前说自己不易。
他们也从?不觉得她们的付出理所应当,只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每个人都在为命运努力奔波,期望有一天能改变今日这样被动的局面。
不要?再以无辜的女娘们获取利益,牺牲她们,是儿郎们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