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祖母吗?
姜婳无法定论, 只是觉得一切都过于巧合了些。
她没放任自己想太多,只是平常着步子回到了院子。等到她推开门时,一个一身鹅黄衣裳的少女正抱着一小个包裹, 等候在她门前。
鹅黄衣裳的少女低垂着头, 姜婳望过去, 只能看见少女的半张脸。少女没有头发遮挡的额头上,有一块小小的疤。
脚步声引起了少女的注意,少女抬头,见到她, 少女眸一下子亮了,娇声说道:“小姐好, 初次相见, 我是晨莲。”
姜婳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明白这就是丞相府那边送来的丫鬟了。
她从前在丞相府十年, 倒是未见过晨莲。
她轻点头唤少女的名字:“晨莲。”
晨莲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说出了除了打招呼以外的第一句话:“小姐晕血吗?”
姜婳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打开门:“不晕血, 先进来吧。院子里面只有一间房间是干净的, 我们先去替你收个房间出来。”
听见那声‘不晕血’,晨莲鼓起了脸,笑意盈盈:“没关系的小姐,奴婢等会自己收拾就好, □□帮奴婢收拾的道理。”
姜婳没有多言,只是轻声道:“好。”
晨莲将手中的包裹打开, 再将里面的木盒递给对面的小姐。
她笑意盈盈的, 像是这世间从未有过苦忧。晨莲有一双杏眸,鼓起脸时格外地娇气可爱, 她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小姐。
初次见面,这便是公子喜欢的人吗?
她也喜欢!
姜婳接过晨莲手中的木盒,眼眸怔了一瞬。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个木盒同前世橘糖交给她的木盒很像,只是这个木盒的背面,刻了一个淡淡的‘丁’。
她将木盒打开,里面果然躺着一方‘卖身契’,写的是晨莲的名字。
晨莲声音很娇柔,身形也很娇小。身上的衣裳同橘糖在府中穿的很相似,只是一些小的地方款式不太同。
不知为何,姜婳看着晨莲就会想起橘糖。
“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晨莲从怀中拿出一包糖,递给姜婳:“小姐,橘糖姐姐让我给你的。嗯,橘糖姐姐说里面有二十颗糖,小姐一日吃一颗,等到小姐吃完的那一刻,她应该就能抄写完公子罚的佛经了。”
说着,晨莲不由得低声偷笑了起来。
听她说起橘糖,姜婳也不由好奇:“什么佛经?”
晨莲夸张地用手比喻了一下厚度,嘀咕:“大概,大概,嗯,大概这么厚!公子罚橘糖姐姐抄写完,每日抄写的佛经,橘糖姐姐都要送到公子那去。我从商阳那边回来之后,去看了橘糖姐姐一次,那从前摆满食谱的书桌上如今都是佛经。”
姜婳认真地听着,也不由得被逗笑。
远处的寒蝉冷了脸,一张死人脸变了又变,成了另一张死人脸。
......晨莲唤橘糖姐姐。
他抬眸向院子里望去。
姜婳正坐在石凳上,看晨莲手舞足蹈说着橘糖的囧事,向来不怎么表露情绪的人,被逗得笑了出来。
从始至终,晨莲一直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突然,晨莲跳起来,指着天空一处:“小姐,那颗星星好大。”
姜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夜色之下,月色都很淡,但那颗星星很亮。晨莲双手合十,轻声道:“小姐,小时候我娘亲告诉我,遇见这么大的星星,就要许愿。天上的人听见了,就会实现我们的愿望。”
姜婳望着晨莲,也学着她,双手合十闭上眼,轻轻笑了出来。
夜幕之中,晨莲偷偷睁开了眼,望向了正在许愿的小姐。
淡淡的月色之下,少女脸格外地柔美,像是春日的花沾了一层淡淡的雪。
晨莲又装模作样地闭上了眼。
在心中轻声念叨:“第一天做丫鬟,不太懂,小姐见谅。”
姜婳睁开眼,望向那颗很亮的星星,轻声道:“晨莲,这世间真的有神佛,所以每一次许愿,我们都要诚心。”
晨莲认真点头,眼眸依旧亮晶晶的。
姜婳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糖,数了数,发现的确是二十颗,一颗不多,一颗不少。不是琉璃罐中那种圆圆滚滚的糖,而是月牙形状的,剥开糖纸,里面是如雪一般的颜色。
像是......用白雪做的月亮。
想到这个场景,姜婳不由得轻笑了出来。
从始至终,晨莲一直在旁边认真地看着身前的小姐。
远处的寒蝉眼眸在糖上停留了一眼,随后闭上了眼。夜逐渐深了,一切又归于寂静。待到院子中的灯都熄灭之际,寒蝉陡然睁开眼,身体向一旁避开。
一枚寒针直挺挺地插在适才他躺的位置。
若是他反应慢上一分,寒针已经穿透他的额心了。他一张死人脸变了又变,望向了树下少女娇小的倒影。
月色下,晨莲笑盈盈地望着他:“许久未见。”
寒蝉脸色一如既往地冷,少年抱着剑立在树梢之上。
少女仰头望着他,满眸笑意如夏日盛开的花:“下次再见。”说完,少女哼着歌走了,月色印亮她额头那一道疤。
寒蝉沉默,那道疤是晨莲七岁那年,自己用石头一点一点划开的血肉。
*
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