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君子远庖厨了?
今天晚上,苏燃灰终于难得动了筷子。
他其实眼馋朝邺的厨艺很久了,嘴里口水横流,一双筷子倒还是夹得不紧不慢,很是优雅。
朝邺也不吃,只是一直为苏燃灰夹菜。但他哪里做过这种事,神态别扭不说,还好几次夹得肉丸子满桌乱滚。
燃灰:“……”
他默默把自己的玉碟往旁边挪了挪,不让男主继续做这浪费粮食的活。
一顿饭吃完,苏燃灰很给面子地吃了不少。朝邺明显松了口气,丹凤眼里笑意吟吟,柔声问:“师兄可还喜欢?”
对上那渴盼的目光,燃灰一时之间都有点不忍心打击他,在银盆中净手,轻轻“嗯”了一声。
融融烛光下,白衣仙人垂着眼尾,侧脸被镀上一层温柔的暖色,总算没有平日里那么生疏。
朝邺着迷地看着他的师兄,简直头晕目眩,浅色的瞳孔微微放大,里头只装着一个人的身影。
想起宿云的耳提面命,他野兽般的浅色瞳孔一颤,垂下眼略作遮掩,很贤惠似的:“师兄若是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随时跟我说。在我能力范围内的,肯定都会为师兄满足。”
燃灰手指微微一顿。
片刻后,他抖落了修长手掌上的水珠,银盆里泛起阵阵涟漪,语气却很平静:“我想要的,尊上不是一直很清楚吗。”
这话像是当头一棒,又像是一盆劈头盖脸的冷水。
朝邺脸上的笑意僵硬,呼吸也陡然粗重几分。
但他身形绷紧片刻,却又很奇异地松缓下来。
几息沉默,朝邺抬手仔仔细细帮苏燃灰把一缕长发别到耳后,语气亲昵中甚至带着调笑:“师兄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明白了,看来我还得继续努力才是。”
就轻轻松松把这个话题垮了过去。
这么能忍?
毕竟根据燃灰对男主的以往了解,这狗男人别扭和爱吃醋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
还以为他会好好发次疯,没想到超出意料了。
朝邺当然没有面上那么平静。
但离开人界之前,宿云曾经特地叮嘱过魔尊:“不准动气,不管怎么样,都不准发脾气——除非你想功亏一篑。”
“若是实在沉不住气了,便想象你害他受了伤。”
宿云不愧是过来人,这个法子当真有效。朝邺只在脑中想了一次,便险些再次经脉逆行,好一番自行调息才平复下来。
这样一来,忍耐似乎也变得额外容易。即使苏燃灰说得更残忍,朝邺觉得现在的自己也能面不改色全盘照收。
第二天,又是魔尊亲手下厨,每一道菜都完美符合燃灰的口味。
虽然他心里馋得口水横流,但秉持着再一不再二的原则,只能残忍地偏过脸去,不去看餐桌上的美食。
朝邺坐在桌边,身上的血腥气早就被伙房里的烟火气淹没了个干净。
他托着下巴看向仙人,神色颇有几分高深莫测:“师兄当真不吃?”
燃灰不理他,于是朝邺故作叹息,随后抬手叫进一众侍女,作势要撤掉桌上的菜:“师兄若是不吃,那便拿去倒掉吧。”
这些菜还一筷子都没动过,如今却要□□脆利落地倒进泔水桶里,简直是骄奢淫逸到极点。
这话让苏燃灰有了反应,他皱起眉偏过脸,很不赞成的模样:“怎可如此浪费?”
眼中一丝得逞的精光划过,魔尊语气低落:“师兄不吃的话,我也没胃口,自然只能浪费了。”
苏燃灰僵持片刻,“就不能分给其他魔族……”
朝邺打断他,语气幽幽:“这些都是本尊亲手所做,如果让其他魔族吃,恐怕便是他们魔生中的最后一餐。”
一旁的侍女被魔尊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吓得瑟瑟发抖,都快哭出声了,显然并不敢享受这顿断头饭。
天人交战片刻,苏燃灰最后还是让步般接过筷子。
这个胁迫手段很是高明,他“不情不愿”地吃完了大半饭菜,并且在心里给男主比了个大拇指。
——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002没良心的宿主这么想着,愉快地在心里盘算明天吃什么,并且打算不动声色透露给朝邺,美滋滋的魔界生活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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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朝邺继续变着花样讨好苏燃灰,吃穿用度,还有人间的话本,什么新奇,他就把什么送到燃灰手边。
起初献殷勤时还拧巴又生疏,但男主的适应环境能力实在是强,没几天就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面对冷脸,然后越发熟练。
要不是他偶尔在半夜离开,回来时带着寒水也洗不干净的血腥气,燃灰几乎忘了朝邺心狠手辣的魔尊身份。
人前人后,像是有两幅面孔。
朝邺讨好的手段偶尔生效,但绝大部分时候都没用,燃灰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讨好的人。
即使再怎么自我排遣,时间一长,也难免心浮气躁,产生自我怀疑。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那方破败院落里,老树躯干上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