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床推开门,视线微微一凝。
此处可以高高在上地俯瞰,将所有景物尽收眼底。在那高高的宫墙下,遍地硝烟,血肉,骸骨,硫磺和岩浆。
绮丽吊诡的宫殿坐落于千丈深的地底,被沉睡的火山包围簇拥。漆黑的鸦群发出粗嘎哀嚎,从暗无天日的头顶飞过,一晃没了影踪。
它们的尖啸唤醒了燃灰,让他从自我怀疑中回神,下意识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不是梦。
外围的火山开始一座接一座喷发,温度瞬间高得难以忍受。燃灰默默回到宫殿内,殿门一关,顿时隔绝掉外界的炽热,周身上下又变得清凉无比。
这鬼地方的特征足够明显,结合任务世界的背景,瞬间让燃灰想到一个词——魔界。
那把他带来的,不就是……
“师兄睡得可还好?”
陌生无比的低沉声音在身后响起,燃灰下意识转过脸,入目先是双金线勾勒的黑靴,紧接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
漆黑如长夜的发束在脑后,融入黑衣之中。那张脸有三分眼熟,面色冷白如玉,眉目浓墨重彩,薄唇锋利,俊美肃杀。
一双熟悉的丹凤眼勾起,眼尾带着赤血一样的红,有种邪性的魅力。
他身上危险气息太过浓重,只一眼就让燃灰绷紧了后背,随时准备应对发难。
按照任务世界的逻辑,如此通天不凡的周身气魄,必然是男主无疑。
但他好端端的又发什么疯——说好的伪装身份潜伏在仙界呢,怎么把自己给掳回了魔界,秘宝不要了是吧?
不过连着三个世界的男主都不是什么正常人,燃灰已经习惯了。
他想演出惊恐的神态,但刚从梦中醒来,调动不起情绪,于是干巴巴道:“阁下是谁,这又是哪里?”
魔尊并不在意他的警惕,照旧步步逼近,阴影攀爬,逐渐将姿容秀颀的仙人笼罩其中。
明明是极具有侵略性的姿态,却垂下眼故作叹息,语气幽幽道:“师兄真是提起裤子不认人,昨日还夸我做的饭好吃,这就认不出来我了?”
那话说的,像是在说负心汉。
燃灰:“……”
他险些维持不住表情,很想让男主别再演了,艰难道:“你……你是白师弟?”
魔尊一撩衣袍,毫无避讳地坐到床边,语气似笑非笑:“看来师兄还是记住了我,师弟深感欣慰。”
燃灰露出个勉强的笑容:“白师弟,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不错。”
一边随口回答,魔尊大掌一翻,燃灰的手腕就被他握进手中,暗暗凝聚的真气被轻松打断。
只一个交手,就让燃灰对他的实力有了新的认知。
没了秘法压制,以魔尊的力量,别说苏燃灰,就算是归衍宗的所有仙尊一同出面,也只能勉强与他战个平手。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个世界对男主可真是有够偏爱。
魔尊面上露出个饶有兴味的笑来:“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偷袭我么?”
燃灰还算镇定地收回手:“只是想试探一下师弟如今的实力罢了。看起来,师弟并不需要来归衍宗拜师。”
魔尊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那也不是,我一直对贵宗的修炼功法心向往之,此番专程易容来到仙界,就是为了一睹仙人风采。”
目光不加掩饰地在燃灰身上打个转,他舌尖舔过犬齿,笑容意味深长:“现在看来,当真是来对了。”
燃灰懒得和男主虚与委蛇:“所以这里到底是哪,你是怎么把我弄过来的?”
魔尊勾唇,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慢道:“师兄心里其实已经有所预料了吧?”
他略一挥手,身后的殿门轰然洞开。
狂风呼啸着倒灌进殿内,那昏沉可怖,几乎要压下来的黑云,和远处一座接着一座喷发出滚热岩浆的火山,再次映入燃灰的瞳孔之中。
在宫墙下手持三叉戟来回巡逻的魔物听见动静望去,立刻叩首:“拜见尊上——”
或诡异或妩媚或尖利的声音传遍旷野,如鬼哭狼嚎,众魔轰然伏拜,绵延千里,连地壳都隐隐震动起来:“拜见尊上——”
燃灰:魔界人真是骄奢淫逸,动不动就这么大排场。
魔宫内,魔尊目露陶醉地贴近僵硬的仙人,亲昵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忘了说,师兄以后莫要再喊我白师弟。”
他拉起那只修长的手,在手心里写下自己的真实名讳:“可得记好了——我真名朝、邺。”
燃灰配合地震惊,声音微抖:“你……你是魔尊?”
身后贴着的胸膛低频震动起来,朝邺攥住他的手腕拉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愉悦:“从今往后,仙界再也没有苏燃灰这个人。”
“我的好师兄……且安心随我在魔界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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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邺并没有在寝宫内久留,在凌霄阁耽搁的这段时日,积攒了不少等他处理的东西。
即使是从心所欲的魔尊,也有不得不亲自完成的工作,真是令人唏嘘。
燃灰独自待在寝宫内,这里似乎被魔尊下了什么禁制,一些小术法还能用用,但如果是千里传音、瞬移之类的手段,就完全施展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