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爽朗的道了一声“好”,宫北先生亦对着谢衍点了点头。
凭借对谢衍的了解,他们一直相信,他会在正确的时间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无需给他太多的压力。
送霍将军和宫北先生离开后,谢衍回到院中,看着挂在木架上的纸鸢,苦涩的笑了。
怪不得她说,这些纸鸢用不上了。
原来是因为她可以离开京城了。
昨日上巳节,她在他面前虚与委蛇,转身就上了丽贵妃的画舫,谈的就是这件事吧。
亏他还以为她给自己开了一条门缝,自作多情的忙碌了一宿。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独角戏。
谢衍抬腿,一脚踩在那些散落在地,还未完成的画作上。
*
听说陛下恩准曲家撤回江南,曲老爷立刻派家里最大的那艘画舫来京接曲筝。
京城曲府仿佛过节了般,到处喜气洋洋。
沈泽负责将铺子交接给顺安帝派来的管事公公,曲筝则让绣杏大大小小准备了半屋子的礼品,登门和京中的相识一一道别。
她先去宫里给丽贵妃请了安,又去看清乐公主,接着拜访了蒋夫人等几位御史夫人,最后连醉仙楼的玉娘都见了。
大家自然是舍不得曲筝离开的,尤其是清乐公主,听到这件事后都急哭了,可是却也理解她的选择。
谁不想和自己的家人生活在一起,尤其曲筝还是一个和离后的女子,更需要亲人的关怀。
曲筝送出去一堆礼物,又收回来一堆,回府将这些礼品安置好后,她想了想,叫来吴常,问道,“他...最近住在哪里?”
她知道吴常一直和谢衍走的密切。
吴常怔了一下,才答,“最近公爷都住在镇国公府。”
曲筝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目光落在远处,没有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吴常抿了抿唇,还是主动道了一句,“公爷近日在宫里似乎有很多棘手的事,常常忙到子夜才回府。”
曲筝浓密的睫毛倏然抬起,怔怔看着吴常,水眸晃了几许,复又垂下。
谢衍那些“棘手的事”,都是拜她所赐吧。
翌日一早,过了上值的时间,曲筝驱车到了镇国公府。
毕竟两世都短暂的是谢家人,没剩几日就要回江南了,她同所有人都告了别,没有道理偏偏和谢家人不告而别。
她细心的给谢府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后日就是科考,为了不打扰谢绾和谢玉看书,她请大夫人和四夫人代为转交。
大夫人偷偷拭泪,“谢绾从考场出来,若是知道你回了江南,得多伤心呢。”
四夫人虽然没说话,却也一副心有余悸的面容。
曲筝拉着大夫人坐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您可以告诉她,我们以后可以书信往来。”
大夫人又叹了一口,一想到曲筝要走,心里就空落落的,她奇怪自己作为长辈对一个晚辈竟如此依赖。
曲筝见大夫人愁眉不展,从袖中取出一张木牌,上面烫金描着一个“曲”字,递了过去。
大夫人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问,“这是什么?”
曲筝笑着解释,“前些时候您来找我,说想用手里的铺子做个什么营生,我思来想去,觉得可以开个绣坊,您虽不善针指,但您看绣活的眼光准,铺子开张后,请几个绣娘,您不用亲自动手,只需把关即可,我给你的是曲家合作商户用的凭证,有了这个你可以到曲家码头采买江南运来的彩线、绸布等材料。”
曲家从江南运来的都是上好的材料,京中很多商家都求购无门,大夫人有了这个通道,绣坊的优势可就大了。
二夫人也觉得好,“大嫂自小看着您的母亲做绣活,脑子里不知藏了多少好的绣样,我觉得曲筝的这个建议正适合您。”
大夫人点头,眼里不觉又噙了泪水,“开绣坊好,一切都是天意,没想到母亲当年一针一线为我挣来的铺子,最后开了绣坊。”
此刻大夫人才知道她为何在心里上如此依赖曲筝,其实她心里藏了个小秘密,无人时才对曲筝道出,“等绾儿考完试,我想和谢老大和离。”
若不是曲筝和离后做生意、开铺子,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恐怕大夫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离开镇国公府的事。
因为有了曲筝这个活生生的榜样,才让她看到女子也可以有别的活法。
曲筝用实际行动告诉在婚姻中困顿的女子,与其和身边的男人纠缠空耗一辈子,不让放手离开。
而大夫人身边已经有不少婚姻不幸的后宅女子,表示过羡慕曲筝那样的生活。
女子独立的觉悟在京城萌出了一个小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