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离吧◎石安知道谢衍所言非虚。
且不说他皇帝亲外甥的身份,单就御史台四品中丞的官职,真若追究起来,也够他们见不得光的营生喝一壶。
几乎没什么犹豫,他就选了一本一利结账走人。
结账的任务自然而然又落在曲筝头上。
曲筝和对方的账房先生一连忙了三日,才总算把两边的金额核算清楚。
所有的契约折合成现银,冲抵完债务,还有余头,两房都可以保留一处产业。
二房很快选了带二十亩水田的庄子。
谢大爷思考了很久,都无法确定保留哪一处宅子,外室春兰腰细肤白,没给他生儿子,秋荷有儿子,但皮肤黄了,腰也扭不起来。
就在他仍左右为难的时候,见对方的账房先生已经收拾好包袱,准备离开。
谢大爷急眼,“大房还没选呢。”
账房先生斜眼瞥了他一下,道,“二姑娘晌午就已经选走了。”
谢大爷心道不妙,忙问,“她选了什么。”
“春熙街后头的一处铺面。”账房先生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大爷傻眼,那是他妻子的嫁妆。
这边,大夫人看着二十多年再没见过的嫁妆,手都开始发抖,猛然掀开身上的被褥,就要下床,“我得去谢谢曲筝那孩子,若不是她帮忙,我有生之年哪里还能见到自己的嫁妆,这个铺面是母亲当年卖绣活,一针一针给我绣出来的。”
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二夫人赶紧拦住她,“你别急呀,先好好养身子,曲筝就是咱家的媳妇,还能跑了不成,以后再找机会感谢也不迟。”
大夫人又坐回床上,“我呢,以前被丈夫的思想荼毒,也曾埋怨过曲筝不掏银子,我这几日也想通了,难道说曲家有钱就欠着咱们啦?活该给咱们还账?没有这样的道理!”
二夫人点头,“大嫂说的在理。”
这次还债,二房虽然也元气大伤,二夫人并没有太难过,以前家里虽有产业,却都让男人霸去了,她连个铜板都摸不上,还成天担心讨债的上门。
现在二十亩水田捏在手里,再也不用逢年过节巴巴等着沈老太太打赏点零碎银子花。
至于二爷,待在乡下庄子比在京城好,否则早晚自己这个妻子也被他卖掉。
两日后,大夫人身体恢复,去给沈老太太请安时,见谢衍正好也在,于是对沈老太太道,“媳妇想把中馈之权还回去,请母亲再寻合适的人。”
沈老太太明知故问,“你觉得谁合适?”
大夫人径直,“当然是曲筝那孩子,她心正,会理账,又是府里的少夫人,她主持中馈最合适不过。”
沈老太太又问一起来的老二媳妇,“你呢?”
二夫人附和道,“我同意大嫂说的。”
沈老夫人转目看向谢衍,“你看,大家都推你媳妇主持中馈,你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谢衍颇骄矜的点点头,“那就麻烦祖母,请族里尽快准备诰命文书。”
沈老夫人斜乜一眼孙子,心里忍不住冷哼,他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原本以为他插手中公的债务,是三房来还这笔钱,没想到他是真恨这两个伯父啊,逼着他们卖宅卖地,自己还钱,而他不仅一毛未拔,还让妻子成了人心所向的当家主母。
做的滴水不漏,哪一件事谁都挑不出个错来。
沈老太太心里默默喟叹一声,道,“放心吧,你媳妇的事,我这就叫人去办。”
从寿禧堂出来,谢衍上值,在宫里和顺安帝聊完正事,垂首拱拳道,“臣有私事求陛下。”
一听私事,顺安帝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
谢衍正色,“内人不才,被家人推任当家主母,微臣近日将呈上诰命诏书,还望陛下不吝盖上宝印。”
顺安帝满口答应,“这个诰命朕早就打算给她了,届时你直接把诏书拿来即可。”
谢衍谢恩。
*
帮中公对完账的第二天,曲筝跟谢衍打了个招呼,想回娘家住几天。
谢衍笑她恋家。
但她这次回去却不是因为恋家,而是想看看父亲那边的情况。
事情还算比较顺利,河上的那道航线,价格已经和买家谈拢,但航线涉及的衙务较多,待和买家签了契约,留三叔公在这边收尾。
话虽如此,曲老爷却又把回程的时间往后延,引得曲母都怀疑,江南那边催的都着火了,丈夫为何在京城留了又留。
曲筝知道父亲是在等她,歉声,“让父亲操心了。”
曲老爷慈目看着女儿,“和父亲还客气什么,等你和离了,直接回曲府,我和你母亲都在这等你。”
时下,即便是在民风开放的江南,和离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走投无路的选择。
不管女儿外表装的多坚强,心里一定千疮百孔,和离后身边怎能没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