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打开的时候, 木雕怪物正在沉睡。
它已经习惯了沉睡,在漫长的时间里,白天从来没有人来打扰它。
直到响亮地“嚓”的一声, 房门的把手从外面被钥匙捅了几下,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随后外面持有钥匙的人才正对中心,钥匙插.入后一拧——
骤然开启的房门把它吓了一跳, 从睡梦中生生震醒,它带了几分惊吓地看向门口。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身影闯了进来后, 立即关上了房门。
在看清这个人是谁后, 木雕怪物:???
这是它的房间吧?它的根还深深地扎在这地板上呢。
哈喽, 这个宿舍还有宿管吗?为什么会有人趁着良民不能动的白天擅闯民居?!
“你——”
它刚刚开口, 想询问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就见面前的谢见星转过头,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手指。
青年的手指修长干净, 抵在唇上,更显得嘴唇嫣红, 他肤色白,几近与发尾的银融为一体,这抹红是他身上唯一可以窥见的色彩。
水汽凝成水滴从天花板滴落,落到青年漆黑的头发上,水珠划过他轮廓分明的下颚线,没入卫衣领子里去。
看上去莫名有点色气。
木雕怪物顿了顿,想想昨天晚上的经历, 收起自己即将出口的话, 看着面前的青年贴着房门, 好像在聆听什么。
虽然听不到,但它莫名地忍不住也跟着屏息听了一会儿。
只有风雨声,雨水落在地面的回音,狂风掀起海浪的飒飒风声。
脚步声消失了。
——或许,也有另一种可能,脚步声的主人已经落定在门前,同时也在从外侧紧紧看着房门,仿佛可以透过紧闭的房门看到房间里面。
谢见星听了一会儿,又转过身,来到木雕怪物身边,他没有选择点燃蜡烛,而是把手电筒放到了桌子上。
木雕怪物试图用眼神谴责他:【这我家,你擅闯民居了!】
谢见星冲他点点头,做了个口型:【你也好。】
木雕怪物:【?】
他才没有在问好。
它下意识想开口喷对方一脸,但刚想吐字发音,脑海里莫名出现了青年比划的那个手势,突然又怂了。
下意识,它为自己辩解,它只是从心而已,不想再感受到脚底枝桠被挠痒痒却因为不能动弹无法止痒。
外界的狂风暴雨得到了暂时的平息,纵然天空甚至又暗了些许,但风浪却小了很多,雨势也得到了缓解。
谢见星站在窗口,望着悬崖边上的海浪,在那处的黑色礁石上,隐隐有着一个黑色的印记,只是相隔太远,看不清晰。
手电筒的光线在他身后,光晕照亮了窗户,青年优美的轮廓浮现在玻璃上,他侧了侧头,发觉脖颈处的印记更深了。
这处印记就跟悬崖上的印记十分相似。
污染。
他突然转头,压低了声音,用气音问木雕怪物:“你认不认识一个……”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仿佛不知该如何形容似的,最终总结道:“一具泡水的尸体?它是不是住在这里,是和你一样的住户?”
“啊?”木雕怪物也学着他,压低了声音,只是青年的声音悦耳动听,而它的声音却像电锯锯木头,“泡水的尸体?”
谢见星见它一脸迷茫,用手蘸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轮廓,寥寥数笔,但却栩栩如生。
木雕怪物定定地盯着桌面上的轮廓看了一会儿,在水渍彻底干涸之前,抖了抖枝桠:“是它啊。”
谢见星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板:“楼上邻居?”
三楼那间只有脚步声,但从没有人出来,夜晚也不亮灯的那位?
“不知道,”木雕怪物干净利落地说,它眯着眼睛,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里,“我们又不互相串门,我怎么知道它住在哪里?我连这里住了多少人我都不知道呢。”
或许是用余光瞥见了谢见星的表情,木雕怪物连忙补充:“不过你如果再给我挠挠身后的痒,我就告诉你一些事。”
谢见星:“。”
他解开被拧成结的床单,拿起扫帚,在木雕怪物指定的地方戳了戳。
木雕怪物舒展了五官。
“再左边一点,对对对,就是那块,多用点力。”
挠正确的地方,叫舒坦,挠错误的地方,那叫酷刑。
“我不认识它,但是它以前好像是电影局隔壁部门的实习生,叫……叫二十五号吧,不是二十五号就是三十五号,记不太清了。”
“其实当时我脑子里都是工作,记不太清其他事,要说记得它,完全就是因为一件事。”
“它领导对它挺不满意的,因为它跟我们有一点不一样,我们都是无牵无挂的一个人,能够全身心的奉献给工作,但它不一样,它有一个——”
“轰隆隆——”外界原本已经逐渐微弱的雨突然倾盆而下,惊雷仿若劈开了整个世界,拉响了恐怖来临的前奏。
在“唰唰”的大雨中,走廊上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
不再是之前刻意隐藏的微弱声音,而是搅在水里,拖着脚跟走路的那种声音。
木雕怪物立刻住了嘴。
已经回到房间里的人几乎是同时屏息,聆听外界的动静。
与之前的方向相反,脚步声是从远离楼梯的另一头响起的,就好似这鬼脸的主人是从窗口跳进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