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烈火颓废的如一片残叶,无力的喃喃:“既然神谕如此,那儿臣便全凭母皇做主……听任发落。”
洛霞望向靳芝,问道:“靳丞相以为呢?”
“臣不敢妄言。”靳芝仍跪在地上,那样子宛如不敢去触碰什么禁忌。
众人的好奇心已然到了临界点,有几个皇夫沉不住气,相继问道:“陛下,那石头上到底写了什么?”
“是啊,陛下,您为何如此动怒?”
洛霞冷冷扫了他们几眼,迫得他们赶紧低头,接着只闻洛霞道:“此事关乎河洛的长治久安,你等后宫,不得干涉。霓裳,蝶舞,你们说说朕该如何发落相思。”
皇长女洛霓裳素来持重,知道事情非同一般,若有一句话不得当便可能万劫不复,还是先将事情弄清楚为好……于是稳稳说道:“儿臣不知,倒是蝶舞有何见解?”将事情抛给了洛蝶舞,静静观察。
而洛蝶舞这会儿看着自己即将大功告成,心中甚是激动,只是表情还控制得极好。她道:“既然神谕说相思的存在影响到我河洛的长治久安了,那儿臣觉得,相思还是不要再待在河洛比较好,这样对相思也有好处。”
洛霞问:“若相思继续待在河洛,又会怎样?”
“那样河洛会大乱的。”洛蝶舞回答。
洛霞点头,睨着殷烈火,冷冷道:“相思,天意如此,朕只能将你逐出河洛了。”
殷烈火吃惊的仰视洛霞,身子无力的瘫坐在地,颤抖的问着:“母皇,为什么,儿臣并没有祸乱河洛……”
“不要再说了!”洛霞拂袖,已然因着失望而十分不耐烦,索性去扶靳芝,道:“朕心灰意冷,不愿再给你解释。蝶舞,你告诉相思。”
“是。”洛蝶舞已经在心底开始欢庆自己的大胜,不由嘴快了一些:“相思,神谕说了‘国祸为殷’,自然是说你会给河洛国带来一场祸乱。母皇只是将你逐出河洛,这已经够仁慈了。”
话音刚落,洛蝶舞心里咯噔一跳,暗叫不好。自己得意忘形,竟是将石块上的字给说出来了!
果然见洛霞和靳芝齐齐望来,前者目露疑色,问道:“蝶舞,你怎么知道石面上刻着的字,是‘国祸为殷’?”
“这……”洛蝶舞瞬间便藏住了深沉的心思,笑吟吟道:“虽然儿臣站得远,但母皇您忘了,儿臣的视力素来很好,站在这个位置是可以隐约看见石头上的刻字的。”
一语说完,洛蝶舞仍笑着,以为能打消洛霞的疑虑,可却见洛霞的眼神变得极其怪异,就像是将她完全看穿了似的,就连靳芝也露出恍然的神色。
洛蝶舞唇角的笑容渐渐僵住……
再接着,竟见洛霞回身,竟是将殷烈火从地上扶起来,关切的问道:“相思,你的腿还行吗?”
“多谢母皇关心,儿臣没事。”殷烈火柔和的呢喃。
洛蝶舞呆了,忽然间感到一丝不妙。
还来不及她细细思索,只闻殷烈火柔声慢语道:“大姐,二姐的视力似也不是那么好,还请大姐亲自来看看,石面上刻得是什么字吧。”
洛蝶舞心下一惊,身旁,皇长女洛霓裳稳然行了过去,当望见石面上的刻字时,眸现异光,脸上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表情。
她怀着浅淡的嘲讽之意望了洛蝶舞一眼,随即收了神色,转身面向洛霞跪了下去,呼道:“天佑我河洛,福寿绵长,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不解,便也跟着跪地,喊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之间,仍立在的人除了当事的几个人,便只有百里九歌、墨漓和殷浩宸了。
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从墨漓的唇角逸出,那钟磬般的嗓音这会儿只冷冷吟着:“聪明反被聪明误……”
“到底怎么回事?”百里九歌实在太想知道了。
墨漓笑道:“你可知那石头上刻得是什么?”
“不是‘国祸为殷’吗?”百里九歌眨眨眼,方才一开始听到这四字时,吓得心脏都要停摆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真是大松一口气。
“墨漓,到底是什么?”
墨漓浅笑:“方才皇长女不是已经说了么?”
“啊?”那洛霓裳说了什么?不就说了“天佑我河洛,福寿绵长,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么?
等下……难道是?!
“福寿绵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话出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太是响亮,压过了呼啸的风雪,惊得不少人斜眼望来。
洛蝶舞狠狠一颤,蓦然觉得这风雪好冷,难道被算计了的人是她?!
只听洛霓裳冷道:“二皇妹,此神谕是洛水仙子赐予我河洛的无上祝福,石头上刻着的四字,乃是‘福寿绵长’。”
这下,饶是洛蝶舞再会控制表情,脸色也全白了,“什、什么……”惊呼:“母皇、靳丞相、相思,你们刚才是……演戏骗我?”
殷烈火笑得漠然无比:“演戏骗你?二姐何必说得这般不堪呢……是母皇明察秋毫,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罢了……”
“洛相思,你怎能、怎能……”
“怎能如何?”面对着说不出话的洛蝶舞,殷烈火冷冷一笑。
“人欲无穷,便是这般为了自己的贪念而陷害别人,二姐当初谋划这一切之时,又可曾想过会自业自得?害人不成反害己,实在不值得同情……”
洛蝶舞的脸色惨白如霜,捏着方帕的手已经和方帕绞成了一团,身子在风雪中摇摇欲坠,口中却仍嗡嗡着:“你、你们……”
“洛蝶舞。”洛霞开口了,语调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你可知你犯下何等大罪?!”
“儿臣……儿臣无罪。”洛蝶舞仍在无力的申辩着。
洛霞失望到极点,凤眸剜了洛蝶舞一眼,母女间的亲情已然被厌恶失望的情绪盖过。
她扬袖,道:“将林臻带上来!”
洛蝶舞踉跄了一步,一颗心跌落谷底。
百里九歌亦怔忡的问着墨漓:“林臻为什么会跑到女帝陛下手中?”
只见林臻跟在那关成的后面,低着头走过来,一看到洛霞,连忙跑过去跪在地上,磕着头呼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小人是被皇次女殿下胁迫的,小人的爹娘都在皇次女的手上!”
“林臻,你……”洛蝶舞如丧气的布囊,瘪在地上。
那关成却道:“林公子,女帝陛下已经派人去解救你爹娘了。”
林臻一惊,大喜,将脑袋磕出了青紫的瘀痕,“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洛霞居高临下,威严道:“林臻,你将你知道的事都公之于众。”
“是、是。”林臻站了起来,这会儿有了底气,也不怕直视洛蝶舞了。
他道:“小人承蒙女帝陛下的赏识,设计并监督祭祀广场的施工。可是月前,皇次女忽然捉走了小人的爹娘,强迫小人必须掩人耳目的在广场正中央开凿一间地下室,将刻有‘国祸为殷’的石块放在地下室里,接着又让小人去将她在洛水河畔的别院园改造成开敞式,实则是在水下设置了控制出入水流的机关,又命小人挖了水道直通祭祀广场的地下室……而那些参与水道挖掘的工匠,则全都、全都在水道试通水的时候被淹死在水道中,尸体也冲进了洛河里,再也找不到了!”
百里九歌心底一颤,愤怒的瞪向洛蝶舞,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丧心病狂,不单这般蓄意谋划想要将烈火打得永无翻身之地,还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此次事件的性质比洛冰霜在名柘寺纵火那次可要恶劣得太多,只怕就连洛霞也不能再偏袒洛蝶舞分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