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忙低下了头,只觉自己真的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正好今天值班呢?
就是奇怪,往日夫人也不怎么来书房啊,反倒是赵姨娘,经常煲了汤来郎情妾意。
“去通报老爷,就说我有攸关性命之事同他商议。”尚夫人发话道。
柳儿:“还不快去!”
小厮只好战战兢兢去请示尚县令。
尚县令也很疑惑,不过妻子一向识大体,看来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于是便让她进来了。
尚夫人轻瞥柳儿,柳儿颔首,没有跟进去,而是守在门口。
踏入书房之内,尚夫人看到了师爷,尚县令没有让他离开。
也是,毕竟是心腹嘛。想来,他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吧?
尚夫人眼神又冷了几分:“还请师爷先行回避。”
她没有在外人面前复提家丑的爱好。
师爷看了眼尚县令,点头退了出去。
尚县令呷了口茶,忘了是刚上的,不小心被烫了下嘴皮子,“嘶”了一声放下,随口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攸关性命又是怎么回事?”
尚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和尚县令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十七岁嫁给他,如今她马上要三十四岁。
进门半年后尚县令就纳了赵姨娘为妾,据说当年两人青梅竹马。
她从满心欢喜到满眼失望,不过只用了一年而已。
“我都知道了。”她说。
尚县令奇怪道:“知道什么?”
尚夫人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齐王。”
尚县令的表情霎时就变了,猛地站起来,脸色难看地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尚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既然做了,还怕别人知道吗?”
“你,你!”尚县令又怒又慌,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尚夫人身板挺直,双手交握在腹部,端庄大方,任由尚县令怒目而视,她自岿然不动。
“.你想怎么样?”
仿佛冷水进油锅,尚夫人忽然就怒了:“我想怎么样?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想怎么样?!”
她急行几步,走到桌前,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尚县令眼神游移,仿佛不敢看她似的。
“齐王狼子野心,你不避着走就算了,还要与他狼狈为奸,怎么,你是想反了当今圣上吗?!”尚夫人厉声呵斥。
尚县令吓得肝胆俱裂:“你小点声!你想嚷嚷的全府都听见吗?”
“怎么,老爷你既然敢做,还怕我说吗?”尚夫人冷笑一声。
尚县令喘着粗气,瘫软地坐在椅子里。
尚夫人内心酸涩:“老爷,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要如此想不开!”
尚县令突然发怒:“难道是我想的吗?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与谋逆之事扯上关系!可我能怎么办?齐王故意设下圈套,引诱进儿欠下百万巨债,如果不还,你觉得他会放过进儿,会放过我吗?!我除了归顺他,我还能怎么办?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进儿去死吗?!”
尚夫人惨白着脸说:“你不能看着他死,所以就能看着大郎和静娴去死吗?若是此事被发现,全府都要为之赔命。老爷,难道你只当他们三个是你的孩子,大郎和静娴就不是吗?”
尚县令哑口无言。
“怎、怎么会?我.”
尚夫人失望地摇了摇头,眼眶不知何时已然通红,却控制着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尚县令心慌意乱地说:“你,你也是进儿的嫡母,你肯定也不舍得看他去死的啊?对不对?进儿他是中了齐王的圈套!还有,还有,齐王说了,我只需要帮他三年,三年后这一百万就算还清了,到时候再无瓜葛!”
“圈套?真是好笑。”尚夫人讽刺道,“说的好像是别人逼他去赌的。”
尚县令:“.”
“我,我已经惩罚过他了,以后他再也不敢了”
尚夫人没吭声,默然地望着桌上的烛台,灯芯在一寸寸的被燃烧,连灰烬都剩不下。
“老爷,看在我们十几年夫妻的份上,请你与我和离吧。大郎和静娴归我。”
尚夫人平静地撂下一句炸药般的话。
尚县令难以置信,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和离?!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不行,不行!
“若你不愿,休了我也行。”
被休弃可是很不堪很丢脸的事,会成为所有人的茶余饭谈,受尽白眼、猜测与指点。
她明知道会有如此下场,也要一意孤行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尚夫人知道,从未如此清晰地知道。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可能会选择保全名声。
可她还有一双儿女。
他们还那么小,还有光明璀璨的前途。
她必须要为他们考虑,她绝不能让她的孩子去承担尚进犯下的错!
“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怎么能让你带走?!”尚县令脸色难看,“传出去,我成什么了?”
尚夫人冷声说:“你还有赵姨娘为你生的三个孩子。”
反正,平日里他也是更疼爱那三个孩子,以后就好了,用不着他再费心。
没等尚县令再说话,尚夫人继续说:“老爷,你让我带走他们,或许等到东窗事发的一天,你尚家还能留根。”
这话让尚县令动摇起来。
自从上了齐王这条贼船,他无时无刻不在忧心,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到时候,全家都逃不了,他到九泉之下,哪还有颜面去见尚家的列祖列宗啊!
尚夫人又添了个筹码:“和离后,我不会把此事与别人说。”
时间悄然逝去,天边亮起一抹曙光。
“好。”尚县令泄力般闭上了眼,说道,“既然如此,就如你的愿。”
几日后,尚县令与其夫人和离。
这事瞒不住,因为尚夫人是带着一双儿女走的,离开时,带走了所有嫁妆和大半下人。
所有人都看得真切,纷纷猜测是是发生了什么事?
望着发妻头也不回的身影,尚县令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唯一高兴的大概就是赵姨娘了。
刚进门时她是日日盼夜夜盼,可尚夫人在那个位置上做的稳稳当当,现在她不抱希望了,两人又突然和离了,那她岂不是有机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