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长公主殡天的时候,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种左右冲撞的血腥味,和树木朽坏的气味,可眼下并无。
她的呼吸重了些,挣开边上木香的手,上前了几步。
有一个冷静的声音说,“到底是出了何事?”
“回娘娘,您知道的,战场上刀剑无眼,在那个时候,不论是寻常将士,还是王公贵族都没有分别。陛下他……很是骁勇善战。”宫人回道。
听罢,阮玉仪这才反应过来:哦,是她自己的声音。
仿佛有纤细坚韧的丝线缠上她的心头,连小小呼吸一下,也是牵动浑身的疼痛。
她不住地想,若是她托兄长所办之事成了,那么兄长为何不是一道回来的?他眼下又究竟如何,可有落下什么把柄?
……她的所作所为,当真对吗?
不待她想个分明,身后一个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皇弟殡天,这段时候,怕要辛苦娘娘您了。”
阮玉仪一回首,来者宽脸高鼻,正是靖王。
她不由心生警惕,下意识侧步挡在梓木棺的跟前。她发上珠穗晃也不晃,来不及换的雪青襦裙在一片缟素中,尤为打眼。
她脊背端直,一身衣裳叫她穿得空空荡荡的,整个儿瞧着纤弱得厉害,偏生还沉着一张芙蓉面,满身傲骨。
靖王神色微异,乜斜着眼上下打量她,淡声告诉她,“皇帝是在与敌军交锋的时候,不慎落败,敌将的一柄弯刀,就那样直直地贯穿他的躯壳——”
他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嘶,瞧着都疼极了。”接着又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低低地嗤笑起来。
阮玉仪藏于衣袖下的手攥得发白,指尖掐着掌心的软肉,似乎只有如此,她才能抑制住抬手给对方一掌的欲望。
“不知靖王到此处,究竟所为何事?”
靖王与姜怀央素来不对付。如今不需过靖王之手,他就殒了命,靖王定然是得意之极。
她紧紧盯着眼前的男子,满脸戒备。
靖王哼笑一声,“本王对小皇弟素来疼爱有加,至他登基,也没少照顾帮衬。鸣鼓开战前,皇帝曾有口谕,他若有何三长两短,这天下,就交由本王之手治理。”
他微扬着眉,难掩得意之色。
分明一切都是按照着她的想法来发展,可心底还是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并非她想要的。
太顺利了。
这一切都发展得太顺利了。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充盈了她的眼眶,她忽地开始想,会不会……会不会这棺木里的,压根不是姜怀央?
阮玉仪回神想去棺木边,不料被靖王一把攥住手腕。
他在她耳边阴恻恻地道,“本王身为当今之兄,有义务接管天下,自然也有义务替他照顾他的嫔妃……娘娘你说,是也不是?”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她感觉到颈侧仿佛沾染了一片濡湿,心下不由泛起一阵恶心。
抬眼往边上看去,除了被靖王的手下制住的木香在厉声喊叫,余下的其他人,平日里曾来她跟前奉承的,或是面生的,皆是面无表情。
他们好似纸糊的人儿,颊腮上画着的极浓的胭脂也生出一双眼来,无神地看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