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她还是照常歇下了,未免被怀疑,还换了寝衣。
月光如水,透过半开的窗子落入她所在的内室。撒金销帐之下,她睁着一双明眸,并未睡去。窗外静谧得一如寻常的夜。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错怪李美人的时候,透过那道窗缝,外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动静很轻,若是真入睡了,大约也察觉不到。
她微微垂眸,她宁愿是她真的错怪了李美人,而那时看到的反光的物件,也不过是一枚银镯。可她不过是放松了值守的宫人,便当真有人闯进来。
她起身,拨开床幔,木香就守在一边。
她随意趿着绣鞋,与木香两人轻手轻脚走进了盥室。斗篷被整件浸入那浴桶中,兜帽沿的白狐毛也被打湿纠结至一处。
她曾想过要宫人们先出去避上一避,可转念想到毕竟还有岑礼在,她但凡动作大一些,难免惹得陛下生疑,因此只好作罢。
不过下房离她的住处稍远,估李美人支取的柴禾来看,应是没将下房也算上。何况宫中夜里也有人巡视,若有火光,要不了多久就能被发现,也就不必担心了。
她们方披上斗篷,便听窗外隐隐传来焚烧的噼啪细响。
兜帽遮了她大半张脸,温热的水滴入她脖颈中,顺着衣物一路往下滑。木香一副随时准备带着她冲出去的模样,她却是神色冷静,冷静得令人发怵。
仿佛李美人要弄的人,压根不是她一般。
无人注意到的是,她藏在衣袖下的指尖微微收紧,兜帽遮去了她眸中的失落。她心中一寸寸发凉。
她原以为,再如何争斗,也不至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借着铺在墙边的柴禾,火舌不消多时便舔上了高处,里边一点点弥漫了浓烟。阮玉仪见火势往上走,上边飘出滚滚浓烟,她要木香俯身,用打湿的斗篷掩住口鼻。
木香自然是照着做了。
过了一阵子,她渐渐感受到有些呛人了,外边也依稀传来宫人的惊呼,便拢好斗篷,打算往出走。
方至门边,那梁却被烧断,直直砸了下来,将两人逼退。
她的手被木香拉着,心下一沉,暗道不妙。
却说夜里巡视的宫人犯懒,抵着困意,随意走着,等发现落梅轩起火的时候,天都映亮了半边。
宫人一惊,瞌睡虫跑了个干净。他手中的宫灯落地,忙奔走起来,“走水了!来人!落梅轩走水了!”
尖利慌乱的呼喊犹若瘟疫一般,一下传遍了周边的宫室。
灯火渐次亮起,不断有宫人往返取水。要知道那落梅轩里所居何人,若是那位出了事,他们一个也躲不了罪责。
有人惊慌,自然也有人欢喜。
李美人一直端直地坐于堂屋,一面捧着茶喝,一面听着心腹禀报落梅轩的情况,她的唇角渐渐咧开,弯起一个阴冷的弧度。
真是活该。
她往窗边走去,推了窗,饶有兴味地欣赏那被映亮的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