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女官已是侯在堂上了。
这身行头果真不大便宜,她由人扶着,缓步往出走。而整理裙摆、打起软帘都俱有照应的。
那女官先是行了礼,侧身引她出宫。
出了落梅轩,弯弯绕绕不知多久,方才到了宫门。一路上,她都小心翼翼地踢着曳地的裙摆走,这才不至于被绊去。
仪仗已至宫门外,阳光也破开的云层,洒落下来,照得脚下灿然若铺金砖。
在女官的指引下,她在对着北面,于软垫上跪了。
身侧女官高声宣读册文,“朕惟六宫赞化、爱资妇职之修。四德宜麻、实衍天潢之庆。式稽彝典。用贲徽章……”
仪仗之外,立着一窈窕身影。
李美人咬着牙,握着衣袖下那物件的手又紧了紧,那匕首的柄几乎被她渥得温热。
她偶然从白之琦处听来,道是阮氏今儿会成册封礼,果真不错。
无论如何,她都想不明白,同为妃嫔,为何只有她一人承宠。那一个个独守的夜晚,难道都是白白挨过来的吗!
她恨得眼红,不由上前了几步。
侍立着的宫人注意到她,忙侧步拦住,口中恭敬,“小主,那边正全槿妃娘娘的册封礼呢。只有劳烦您移步,绕些路行了。”
李美人充耳不闻,一双明眸此刻呲目欲裂。
既然同为陛下的棋子,凭什么她能不同?她忽而觉着,白姑娘说得极是,也许一开始,陛下便没想着要阮氏与她们一般下场。
可是她好怕。
淑妃能仗着妃位,和有人替她求情而活下来,那她自己呢?怕是夜里自缢,也换不来陛下半分怜惜的。
她尚且还有大把年华可以消耗,她不想死。
就算是没有恩宠,就算是独守一个个寒夜,都抵不上一个死给她带来的惊惧。
李美人胡乱猜测,胡乱想着,亦不曾想过,她完全是自己吓自己。
不远处,还有女官清朗的声音传来,“咨尔阮氏。早备令仪。久娴内则。贤明之性、虽在小而必详。渊懿之衷、每经时而加谧。
“兹册封尔为槿妃。”
李美人衣袖下的手不住发颤,悄悄转了刀尖,将其向外。
那宫人见她不理会,全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有了些不耐,可到底不敢表现,只低声提醒着。
阮玉仪原是正视前方,忽地一些细碎说话声落入耳中,她心中生疑。照理说,这般场合,宫人们应俱是恭肃严整,又怎会有细语声。
她往木香处递去一眼。
一直注意着她的木香自然会意,环视四下。果真见了李美人,几乎是直勾勾地盯着正中小姐所在处。
她微蹙了眉,上前去。
“尔其益宣礼教、襄壶政而树芳型。蔚为女宗、佩恩纶而膺景福。”
李美人双眸赤红,唇发着颤,几欲冲上前去。她倏地冷笑,既然她会落得那般下场,逃不了一个死,那么,拉一名陛下的宠妃相伴,岂不快意?
她抑不住的笑从唇间逸出,肩头微微耸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