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还是空殿,尚无需侍卫把守,此处往来,多是一些匠役,并几个负责安插摆布、监工事宜的宦官清客。
于宫门处闲站着的匠役认不得来者,上前见礼道,“陛下有令,除匠役监管者,任何人不得擅入。”
这会儿宫门正半开着,里边旁的匠役听了动静,不由侧脸好奇望过来。瞥见一角锦缎宫裙,又忙转过脸去。
木香道,“我瞧里边修缮添置得差不多了,我们只是随意走走,想来不会妨碍什么。”
“这位姑姑可别为难小的了。”匠役搓着手,讪笑了下。许是长久做工,他手上皲裂,还沾着些粉末染料之类。
岑礼向前半步,神色疏淡,启唇道,“这位是落梅轩的槿妃娘娘,你既是此处匠役,应是听过。”
自然听过。听闻将要入主长安宫的,就是这位。
匠役一慌,扑通跪了下去。
“这……”他迟疑道,“可陛下说的是任何人皆不得入内。”这个‘任何人’是否包括眼前这位,他便也不敢擅自言说了。
这长安宫自长公主搬离后,便再无人居住,一直落着锁,空置至今。他们方进去时,以手一抹几案上,再摊手一看,指尖都是覆着层厚灰的。
更别提墙面雨痕斑驳,木柜之上鼠蚁啃噬的痕迹。
虽则岁月叫此处破败不少,但先帝在世时,昭容长公主是何其风光,她的住处自然也不会差了去。
阮玉仪倒不甚在意,见给人添了麻烦,轻声道,“本宫不过是偶然途径此处,来了兴致便想着看上一看。既然不便宜,那便罢了,左右不过是出来散步的。”
何况,既然要她搬至此处,迟早会见着,也只是个先后之分。
可岑礼被拨至她身边,亦不止是向新帝传传她的琐碎小事。陛下的原话是,要他为她尽忠,她何时发现他私下传话,何时就不必再往养心殿去了。
见他执拗不知变通,岑礼难得蹙了眉,神色微变,正待说什么,宫内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
宫门尚未大开,便有一道轻慢的嗓音传来,“这是做什么?娘娘要进,何时都是来得的。”
温雉自里边踱步而出,锦衣锻靴,面上是一贯的笑意。见了阮玉仪,那笑意染上几分至眼底,他恭顺地行了礼。
陛下既然是想着为她重新修缮的,自然不会要瞒着她,亦没有不让看的道理。
她微微颔首,迟疑道,“陛下可是在里边?”
温雉替他传谕办事,几乎是一直随在他左右的,在旁人看来,温雉的意思,大抵也是新帝的意思。见这位近臣在此,她自是以为他与新帝在一处。
“陛下去了宫外。咱家则是受陛下之命,专来看顾一二,也免得有人偷了懒去。”
这足以表明陛下对此事重视。跪于地上的匠役忽地一颤。
温雉推开了另外半边宫门,金灿灿的暖阳一下晃进宫内。他瞥了眼匠役,“娘娘,这匠人——”
她提裙缓步跨进门槛,闻言,侧首道,“罢了。他也不过是遵照旨意而已。”
就如她一直忍受着如外人般的岑礼在身边,也不过是遵照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