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怡池。
眼前的池水约莫有十铺席大小,氤氲着雾气,周边点衬着山石,池边玉雕着兽首,其口中倾吐出泉水,源源不绝般。
泛着白气的水上飘了落,悠悠荡荡,或聚或散。
阮玉仪褪下斗篷,递与木香,要她留在了竹林外。她展眼四下打量,心中微微酸楚,暗叹,就算是行宫,也是与皇城相似的奢靡。
她不知的是,眼前的景象,较之前朝才是不值一提。先帝虽还算勤政,这才使得国本安稳,可重欲之名也是天下皆知。
那时的皇城,金为脚下砖,玉为游戏石头,无数美人曾为先帝坐下椅。
明臣谏言,尽数被拦在华宫之外。而于此同时,那会儿的小皇子却不断往新帝身边送去美人金玉,供他玩乐,暗中将权势渗透了先帝身边。
这些俱是宫中秘辛,阮玉仪自是不知的。
她一步步走向温泉。
轻薄的纱衣拢着她的身子,勾勒着她的纤细的小臂若隐若现,走动间,衣袂飘起,露出她白玉般的足腕,以及上边系着的足链。
她因着还有些发热,身上透着粉红,加之水红糜丽,更衬得她容色灼灼。
她蹲下身子,将手探进池中。水是温热的,甚至有些过热,她触到水面,便缩回了手。
顺着台矶,她缓步踏进池中,泉水裹挟上来,如水洗凝脂。纱衣飘在水上,拢着落,胜似盛绽的芙蓉。而那水面之下,又不知是怎般糜艳光景。
风吹落,池中添了不少残瓣。
她兀自等着,却迟迟不见他的人影。
一边竹叶细碎作响,斜阳敛尽最后一丝光亮,周遭无比寂静,她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攀着池沿,面色愈发潮红。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热症反复,她只觉脑中昏涨,似有什么在其间搅动,叫她无法思考。她眼皮沉重得厉害,手上也渐渐失了力道。
抓着池沿的素白的手松了开,她坠入水中。水红的纱衣因着她的重量,亦被压入水下。
恍惚间,她似是看见一抹玄色身影疾步而来。
泉水争先恐后般地,涌入她口鼻中,她阖眼舒眉,似是无知无觉的白瓷偶人,安静苍白,了无生机。
姜怀央顾不得更衣,跳入水中将人捞起,斥道,“这般浅的水,你当能死成?”
她呛了好几口水,咳了几声,方才微微睁开眼,眸中有几分茫然。
他以为她是想自尽?
她喉间仍有撕裂般的痛感,她一时说不出话来,颊上的也不知是泪是水,可眼中是红的。她蒙蒙意识到,她会不适大约在池中呆久了的缘故。
可他并未想到她会一来便下了水,见她落水不挣扎,自是以为她有自尽的心思。
他何尝不知晓她近日心绪低落,也看出她一直在避着自己。
他垂首,衔住她珠玉般的耳垂,压低嗓音,“不若朕来帮你。”一字一句送入她耳中,仿佛在诱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