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度了合宜的距离,便止住了步子,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鄙班得娘娘垂青,又见娘娘一直坐于台下,小人不胜欣仰,因特来谢赏。”
他半散着墨发如瀑,白面红唇,秀色夺人,举止间竟有女子之柔媚,不失书生之清雅。
他垂着首,久不闻阮婕妤说话,倒有些紧张起来。
阮玉仪瞥了眼他鬓边未卸去的油彩,犹疑半晌,方才开口道,“公子这侧还沾了——”她点了点自己鬓边,示意着。
他一愣,抬手去摸,果真触到些黏腻之物,不好意思地一笑,“来得急了,不妨事。”
她由衷赞赏,“公子可是扮旦的那位?如此了得功夫,不知要几年成。”
“自幼时便跟着师父练了。”他嗓音也较寻常男子柔婉不少,“只因家中贫寒……”他忽地思及什么,止住了话头。
她也不欲与他多言,吩咐木香将那玉佩赏了去。
他连连推拒,“如此贵重物什,受不得。”
几番推让,才终是受下了,又谢过恩才罢。“娘娘下回可还来?正排着新曲,想着下回能唱与娘娘们听才好的。”
“那我便等着了。”她温声道。
他报上名,“小人宣娆。”
她嗯了声,知这不会是本名,大抵是入了行后教他的师父给起的。
微风托起她的裙衫,飘然若枝上轻纱。她因不爱用发油,鬓边总散出些碎发,她将那碎发往而后拢了拢,衬一张芙蓉面愈加秾丽。
宣娆一怔,几乎看痴了去。心中暗道,也唯有这宫中,才会这般面面琳宫,个个仙姿了。
闲谈散话间,木香忽而跪了下去,“陛下金安。”
阮玉仪缩在衣袖中的手一僵,缓了口气,方回过身去,盈盈一礼,“陛下。”
宣娆一惊,连忙跪下行礼。
姜怀央面色不虞,不知在不远处看了多久。他倒是疏忽了,这小娘子是惯会勾人的。他亲昵地捉过她的手,将指尖挤入她的指缝。
她虽畏寒,可因着手一直藏着,现下倒是温热的。反是她被他手上凉意冰得一个激灵。
“很冷?”他低低地与她说。
她只摇了摇头,听见他似是轻叹了口气,又道,“说话。”
她这才开口,“多谢陛下关心,尚可忍受,如今不过方入冬,便添了太厚实的衣裳,接下来怕是挨不过去。”
他若无旁人地与她说着小话,“冷了便添衣,用上袖筒。宫中炭火还会缺了你落梅轩的?泠泠无需如此思前想后的。”
风又吹乱了她的青丝。
他伸手替她别至耳后,指尖划过她耳际细嫩的肌肤,惹得她一颤。
他似是这才注意到一边的宣娆,冷声问,“你是何人?”宫中别说是外男,一般连皇亲也是进不了的,但看这戏台,其实不难猜测清元的身份。
他这一问,难说没有戳人痛处的意思在里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