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宦官注意到小径上,歪歪斜斜快步而来的红衣身影,而她的身后,似有人追赶。
她鬓发散乱,步摇晃动,映出细碎光点。虽略显狼狈,挡不住一双昳丽眼眸,里边氤氲着水雾,尽是惊慌之色,却有破碎的美感,竟不似真切。
宦官心下了然。如此颜色,难怪要添在宫闱中了。
阮玉仪见前边主子侍婢聚了一大阵人,一惊,住了步子,往后退了几步。可身后李妈妈她们也挣脱木香木灵的阻拦,追了上来,因此她退又退不得。
正踌躇,李妈妈等人见了一众人,顿了下,纷纷行礼。
“想来这位便是阮姑娘了,”宦官悠悠道,“还请接旨罢。”如此,他也能回去复命了,免得真见不着她,落得一个办事不利之名。
在宦官的目光下,她即使不明所以,也只好上前去,理了理衣裙,跪下身去。旁的人也不敢怠慢,跪了满地,皆是敛气屏息。
那宦官这才展了敕旨,吊高嗓音,“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阮家女阮玉仪,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深得朕心。着即册封为才人,钦此!”
宦官收好敕旨,递与她。她抬眼望向那明黄卷轴,神色怔怔,丝毫不知道伸手。
“阮姑娘可是有疑异?”他压低声音提醒。
她这才扬声谢了恩,双手接过,面上虽与寻常无异样,可衣袖之下,柔荑般的手却细细颤着。
她与今上素未谋面,按理说今上不应注意到自己,这册封的旨意,如何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只觉得这道旨意,如一声惊雷,搅乱了她预计的未来。
如若她真的只能应旨入宫,且不说她自己如何,那他那边——
她只觉得喉间似是被什么攥住了,难以透上气来。
“恭喜阮才人,”那宦官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她稍一抬眼,便见那半旧的华贵锦衣,“陛下还道,恐您有未尽事宜,余您一日稍作安排,明日一早,自会派人来迎。”
阮玉仪由木香搀着起来,讷讷应了,连那宦官何时被送走的也浑然不觉。
昭容见她手中明黄,只觉得刺眼得很,嘲道,“难怪婆母允你二少夫人一位,你不愿,原是早打算好了。”
她是早作了打算不错,可那人却并非是今上。
她摇了摇头,脊骨僵直,“我并不知陛下为何会要我入宫,我也是初闻此事。”
“事到如今,你还要做这副样子与谁看?”昭容睨了她一眼,她真是厌恶透了阮玉仪这纯良的模样,总显得她时时在作恶一般。
她不过一腔深情,何错之有?
她能为行秋换来权势,以及锦衣玉食,阮玉仪又能做到什么。
若不论先后,她与行秋是两情相悦,光凭这一点,还不够她们顺理成章的结合吗?而阮玉仪,和离了大不了另寻他人,何必横亘在中间,到头来谁也不好过。
原以为她做了二少夫人,自己便能压她一头,也顺便断了她与行秋的联系,不想这阮玉仪的心气倒不小,见守行秋不成,竟欲做她的皇嫂。
阮玉仪这回是委实无辜,只重复道,我当真不知。
昭容眼中泛起疑色。见她眼中迷茫,不似作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