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颀也不拦着,径自拉着几个嗜酒的新朋友、老朋友一起喝个痛快。
王维随着两小孩到了屋外,只见夜幕早已悄然降临,周围竟是黢黑一片。
正是夏末秋初、风高气爽的好时节,又是逢上月牙儿小得看不见的朔日,满天星斗历历棋布,瞧着格外赏心悦目。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刚才还在哭鼻子的三娘这会儿又快活起来了,借着星光与灯笼的光亮左看右看。
王维正看着两个小孩儿高高兴兴地在外头玩耍,忽听三娘惊喜地喊道:“看,萤虫!”
按照古时的说法,大暑之后“腐草为萤”,也就是说季夏时节萤虫最多,到了立秋倒也还能瞧见它们打着灯笼寻找伴侣的身影,不过大抵都是些落单的可怜虫了。
萤虫大多只出现在乡野间,三娘和萧戡看到它们的机会都不多。她俩开始跑来跑去逮萤虫玩,逮到以后还屁颠屁颠拿去向负责出来看顾她们的王维献宝。
第一次近距离看清萤虫模样的王维一阵沉默。
……真是谢谢你们了。
三娘很有探究精神地想琢磨怎么囊萤夜读,萧戡听她讲完囊萤夜读的故事后二话不说掀起自己的衣摆,嗤啦一声撕下片薄薄的白绸来,积极问三娘:“用这个裹吗?”
王维:?????
小孩子对这种说干就干的操作似乎接受良好,三娘就没有王维这么惊异,而是提出另一个重大难题:“我们没有针线,怎么把它缝成囊?”
萧戡也恍然想到了这一点,抬起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目光转到仆从提着的灯笼上,和三娘说起自己的主意:“把它们放进灯笼里,再用这布把开口处盖起来,这样萤虫就飞不出来啦!”
两小孩嘀嘀咕咕地商量好了,便开始更卖力地去祸害人李颀庄子上的萤虫。底下的人怕他们累着了,也一起帮忙抓,没过多久就成功把周围的萤虫都惊走了。
好在战果也是十分丰厚的,被他们腾出来当萤灯的灯笼里已经塞了不少萤虫,可惜比之周围的灯笼光芒还是有些微弱,其中一部分萤虫受了惊吓后便不再发光了,似乎不太适合拿来夜读。
那若明若灭的萤光倒是挺好看的。
三娘刚才抓萤虫抓得满头大汗,此时凑近看见萤虫在灯笼里盲目乱飞、挣扎徘徊,又忍不住对萧戡说道:“要不把它们放了吧。”
萧戡天生一股子莽劲,做事向来不爱问为什么,闻言二话不说把覆在上头的白绸挪开。
点点萤虫争相飞出。
三娘拉着萧戡退后一些,眼也不眨地看着萤火四散开去。
“我不该怂恿你跟我一起抓它们的,还是让它们自在地飞来飞去比较好看。”三娘认真和萧戡反省自己的做法。
萧戡看看天上渐渐飞远的流萤,再看看灯笼底下那几只被他们祸害到已经飞不起来的萤虫,点着头说道:“那我们以后不抓了!”
王维见时候不早,笑着提醒道:“走吧,该回去歇着了。”
三娘向来听话得很,玩了大半天也确实累了,乖乖跟着王维回去了。
夜里三娘冲了个澡,把跑出来的汗都洗得干干净净。
结果第二天就碰上了身上变得酸酸臭臭的萧戡。
三娘:?
三娘不动声色地挪得离萧戡远一些,跑去寻王维展示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习琴成果。
她绝对不是老师不在就不好好练习的坏小孩!
对这么小的“学生”,王维自然是鼓励为主,又教了她两首简单曲子指法供她平日里练习。
三娘信心满满地说道:“等九月放授衣假,我一定过来弹给您听!”
王维含笑应了个“好”字。
三娘这才依依不舍地和王维话别,与萧戡他们一起踏上归程。
很快地,驸马萧衡带着儿子回到公主府。
新昌公主刚哄睡一双小儿女,听人说萧衡父子俩回来了,忙出来看看儿子的情况如何。
这一看,唇角就止不住地抽搐。
大的满身酒气就不说了,小的身上臭烘烘是怎么回事?
还有儿子的衣摆怎么缺了一大块?
他们到底去干了啥哟!
爹带孩子出门,细心程度大抵是“崽活着就行”,想维持崽干净可爱的状态是不可能的。
竟是连件换洗衣裳都没有带。
新昌公主无奈地让人把儿子拎去洗澡,边跟着往里走边伸手戳着他脑门说道:“你看看你,身上一股子酸臭味,别人闻见了不知道怎么嫌弃你!”
萧戡听后睁圆了眼,气愤地说道:“好哇,难怪回来的路上阿晗不爱和我挨着坐,原来是嫌弃我身上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