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尽头?, 是一整面的黑色峭壁。
远看,一本翻开的玉书就斜靠在峭壁上,那里, 便是血海界尽头?的藏书?谷。玉书?边缘均有藤蔓缠绕,其中, 上缘的一根藤蔓攀上了峭壁,好似一根绳索将玉书挂在了峭壁之上。
红色巨浪时不时撞上玉书,溅起的浪花如花瓣飞舞。
缠绕玉书的藤蔓见叶不见花,然玉书?上处处都飞花。
东池宴原本?以为一个堕魔居住、贩卖人族的地?方必定阴森恐怖,却没想到,它看起来竟然颇为清雅窈秀。
等壶天境靠近藏书?谷后?, 东池宴发现玉书?其实并不小?,斜靠在峭壁上就完全是一座倾斜的山,山上是梯田, 田里都种满了灵植。
海面上有一座浮桥, 一直延伸到藏书?谷, 此?刻桥上妖魔众多,也能看见几个人修双手被绳索捆缚连成一串,由两个妖魔押着往前走。
“大人远道?来临,有失远迎,还请海涵。”一个声音突兀响起,让底下浮桥上的人都愣住, 纷纷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一条翠绿藤蔓从藏书?谷飞出, 直接延伸至高?空,原本?空无一物的天上出现了一片翠绿, 洒下的光芒将底下的妖魔都照得一片绿油油。
“请!”藤蔓上,出现了两个小纸人。
纸人剪得很粗糙, 头?部没有五官,左右两边面颊的地方各点了两个红点?,四肢偏长,此?刻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那剪得很长的手臂都拖了地?,看着像甩着两截长长的水袖。
天芽道:“藏书谷到处都好,就这小?纸妖长得磕碜,也不晓得画好看一点?儿。”
“这世上竟有画技如此差的人。”
一个纸人在前方引路,听到这句突然停了下来,“人族曾有个五相天才东池宴,被画圣指着鼻子骂过蠢驴,还不止一次对外说东池宴天天跟他作?对,根本?教不了。”一边说,软面条一样的手还往东池宴的方向摆。
天芽眼角余光瞄一眼气定神闲、面无异色的少帝,也只能装作?没听懂。
通过藤蔓,他们直接进入的是书的书脊位置。
入内是一座三层阁楼,阁楼位于书?脊最上方,面朝红得深浅不一的大海,背靠散发着森冷寒意的漆黑峭壁。
夏云岫一身荼白直裰,月白银丝窃曲纹鹤氅,银冠束发。全身上下,唯有脚下藤纹白靴与画上相似。
此?刻他站在水榭边,手搭在白玉栏杆上,食指还勾着一个绳扣,底下坠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花内有一点?儿萤火,像是萤火虫飞舞其间。
“五相天才……”他转身时将手里的花灯递给身边的纸人,接着才?淡淡道?:“东池宴。”
夏云岫在看清东池宴后,微微一笑,“挺好,长得不像你爹,否则……”眼神骤然阴冷,无数藤蔓从四面八方蔓过来,瞬间爬满墙壁、地面。
只是这些藤蔓在离东池宴三尺距离时就无法再?进一步。
天目额上第三只眼已经睁开,庞大的威压瞬间释放,那一瞬间,好似整片天地?都被迫静止,无数生命被摄走了生机。
首当其冲的夏云岫面白如纸,唇角溢出鲜血,然而他脸上仍是挂着笑,好似浑然不觉得疼痛一般。
东池宴神念传音:“不必伤他。”
天目冷哼一声,闭上第三只眼,随后?小声告诉东池宴:“这人,不怕死,早些年,一心求死。”偏偏给他打下妖吻那位不太好惹,还牵扯到另外一尊天妖,故而其他妖魔也不敢真的弄死他,就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夏云岫:“你现在还有做人时候的记忆吗?做人好,还是当妖魔好?”
“被人族抛弃,是何滋味?”
东池宴不答反问:“你这些年一直在妖域,却对人族的事了如指掌,料想,你有办法联系修真界?”
夏云岫也不否认,“嗯。”
他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淡淡道?:“我一开始,并没有背叛人族。”这句话,说出来后?,夏云岫笑了一下,一点儿灵气在手帕上一抹,便将其抹成了一朵花。
他的神魂受到禁制,无法跟人族提及真相,就算是心里无数次想要辩解,告诉其他人,我没有背叛人族,没有折磨爱人、没有残害无无辜,口中说出的话都成了野兽般的嘶吼。
现在,因?为对面的东池宴彻底变成了妖魔,所以,他能够告诉东池宴真相。
虽然并没什么用,他也早已不在意这些,然说出来,告诉以前那些误会他的人,一直是心中执念。
今日,终于说出来了。
天芽突然插嘴:“你画技不错啊,为何要把纸人弄成那样。帝子画圣真的骂过你蠢驴吗?”
好端端的紧张气氛,瞬间被她给破坏掉。
东池宴都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她。
他的确被骂过蠢驴!
东池宴:“东圣做的?”语气平静,像是笃定了这事是出于东圣之手。
夏云岫挑了下眉:“这么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