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锁上?雕了把剑,末端剑穗如柳枝。柳枝宛如活物,缓缓团成?小圈儿,也就在小圈合拢刹那,铜锁内发出咔哒一声响,就像自动锁上?了一样。
付令远在台阶上驻足片刻后缓缓走到树下,弯腰捡起了那块摔成?两?半的牌匾,他将木牌小心翼翼地塞入袖中,说:“就用这个,为老祖立个衣冠冢吧。”
接着,转头看向徐心木,“你先她带下去?。”又看一眼秦七弦:“老祖之前可有……”语气稍稍停顿,接着道:“算了,晚些时候再来问你。”
说罢,一挥袖,将徐心木和秦七弦送出了青鸾峰。
等人走后,付令远仰头看天,他在等。
等一位……
老祖的故人。
青鸾峰下就是绿腰河。
秦七弦被送出来后正好站在河边,一只脚都踩在水中,那掌教稍微再用点?儿力气,她估计就被扔进?了河里。
刚收回脚,就感?觉地面?剧震,秦七弦脚一滑,险些摔倒在地。等她稳住身形,就见天地骤然变色,头顶上?方黑云滚滚,遮天蔽日。然黑云中又有一道裂缝,像是一剑劈裂苍穹,斩出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可怕剑痕。
她清楚的看到,青鸾峰自上而下出现了一道裂缝,好似整座山峰被一剑劈开道口子,却又没有劈得彻底,使得整座山暂未崩塌。
人未出现,剑光已至。
片刻后,一点?绿光突兀出现,宛如流星划过天幕,从天边迅速靠近!等离得近了,秦七弦才看清,那绿点?儿是艘竹叶舟,上?面还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恍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男子俯看下来,明明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锐利如剑,直接让她有了强烈的心悸,仿佛心脏被其视线扎了个透心凉一样。等到绿叶轻舟落在了青鸾峰上?,秦七弦仍旧没能从心悸的状态缓过神?,直到耳边出现了徐心木焦急的呼喊声,“七弦、七弦,醒醒!”
回过神来的秦七弦发现自己的手被徐心木拉住,有暖意顺着掌心相接处传入她体?内,让她稍感?心安。
秦七弦一阵后怕,哆嗦着问:“刚刚,那是谁?”
四周怪风阵阵,面?前的绿腰河河水疯涨,已然没过了她的小腿,这一切异相,显然出自于那轻舟上的男子。
当真是剑斩虚空、山崩地裂的威能,他来灵霄门,到底有何目的?
徐心木拉着秦七弦飞到岸边,落地后才道:“应是老祖故人。”她沉默一瞬,苦笑道:“修为至少也是渡劫境了,是敌是友也不清楚。”嘴上说是不清楚,可?来人脸上并无半分悲痛神色,通身气势毫不收敛,一剑直劈青鸾峰,又怎能算得上?友人呢?
说着说着,徐心木又流了泪,叹道:“来得可真快啊。”
“你可?知道,老祖并非我灵霄门修士,他只不过是一百多年前路过此地,机缘巧合救了我们的命而已。”徐心木说到此处又笑了起来,“我那大师兄你别看他成?天板着个脸看似威严,关键时刻,也就他舍得下那张脸,居然直接跪下给救命恩人磕头,恳请他留在灵霄门。”
秦七弦听得目瞪口呆。抱大腿抱到这种份儿上?也算是出类拔萃了吧!
“不可?思议吧?更不可?思议的是,老祖他竟然答应了。”徐心木道:“他还传我们功法、教我们修行,让灵霄门在短短百年时间发展壮大,一跃成?为了渡川界第一修真大派,要?知道,我们原本只是渡川六大宗里实力最弱的那一个。”
“此恩犹如再生父母,叫声老祖心甘情愿。”她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间溢出,“可?是,我们连替他收敛骨灰都做不到。”来人实?力太强,弹指间可?让灵霄门灰飞烟灭,他们又能为老祖做点儿什么呢?
呃……
秦七弦完全没法感同身受。她面无表情,心里头骂娘:你们不能做什么,我得帮他养妖魔儿子啊!
“你做什么!住手!”山上,付令远悲愤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就听到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剑陨流星!”话音刚落,就见无数火球从?天而降,如密集的雨点?砸向青鸾峰,眨眼之间,青鸾峰就变成?了一座沸腾的火山,而那男子再次出现在了空中,他抬手,在虚空中写下了一个禁字。
“任何人不得提及此人一切,违者?,死!”男子说完一甩袖子,乘轻舟再次飞向云深处,轻舟好似在天幕上?撞出了一个漆黑的小点儿,它没入那黑色阴影里,眨眼就消失不见。
等他走后,徐心木喊着掌门的名字冲向火光冲天的青鸾峰,恰这时,掌教跌跌撞撞地从山上飞了下来,他一只袖子着火,想尽办法都无法将其?熄灭,最终,只能无奈地脱下外袍,任由那件袍子被烧成了灰烬。
徐心木一脸担忧:“师兄,你怎么样?”
“我没事。”付令远一脸懊悔,“只是,连那块……”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变,竟是呕出了一口污血!付令远神色更加悲戚,用力捶打起自己胸口,“弟子无能,连牌子都没保住!”
牌子?秦七弦想起了此前掌教小心翼翼塞入袖中、说要?给老祖立衣冠冢的木牌,想来掌教没保住的就是那块刻了个池字的木牌了。
老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这是要?将他在这世间存在的痕迹完全抹去?啊!
从?此以后,天下再无东池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