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灯火通明,谢城局促地抓了抓膝盖,“还没找到吗?”
贺闻帆面对他而坐,脊背笔直,十指交握,端正而冷厉。
他没有说话。
谢城心下骇然。
沈令只在离开当天给贺闻帆发过一条消息,让他不用担心,此后杳无音信。
原本以为只要耐下心仔细地查,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可整整三天了,竟然真的一丁点消息都探听不到。
谢城又惊又惧,喃喃道:“到底什么背景呐……”
贺闻帆抬眸,目光冷冰冰地刺过去。
谢城抖了一下,椅背冰凉,他靠在上面竟然也打了个寒战。
“咳……”他摸摸鼻尖,心虚地移开眼,旋即又皱起眉:“但是不应该啊。”
谢城实在想不通,“我发誓那天我真的跟他好好解释了,他当时看上去特别通情达理,完全能理解的样子啊。”
“你到底怎么跟他说的?”贺闻帆嗓音低沉,“具体到每一个细节,告诉我。”
“唉,”谢城叹了口气,“我就是说你查他只在最开始刚认识的时候,而且也不是只查他一个,任何突然产生交集的陌生人你都会查。”
他仰着头仔细回想:“还有就是你自打喜欢上他以后就再也没动过这种心思,也不让我们再多管,你根本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就是特别喜欢他。”
“这么说有毛病吗?”谢城紧张地措手:“我觉得没毛病啊……”
贺闻帆静静听着。
他一时也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可如果真像谢城说的,沈令理解了这个做法,并且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愤怒,那为什么会突然消失,甚至连当面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呢?
贺闻帆捏了捏眉心,声音沙哑:“没别的了吗?”
谢城便杵着膝盖仔细回想,然后一拍大腿:“对了!我还说你是有打算找机会把话说清楚的,既然他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不如就等你回来,两个人好好说开,免得产生误会影响感情啊。”
“他当时明明也答应了的!”谢城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你开完会回来,你俩就能说清楚的……怎么弄成这样了……”
他晃了晃贺闻帆的肩膀,眉毛纠在一起:“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谢城完全猜不透沈令想法,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乖乖巧巧一孩子,突然来一招居然这么奇诡,叫人压根摸不着头脑。
贺闻帆也沉沉地叹息。
他也不明白沈令的意思。
如果是真的生气,想和自己断绝联系,按沈令的性格,起码会把放在他家里的所有东西都带走。
也不会发那样一条模棱两可看不出情绪的消息,他只会用很礼貌的语气,斩钉截铁告诉贺闻帆:不要再联系了。
但沈令没有这样做。
他消失得十分轻巧,像游鱼入水只留下尾翼扇动出的浅浅波纹。
贺闻帆将手伸入水中,试图追随那一尾踪迹,却早已什么都打捞不出。
他重重掐着眉心,声音是心力交瘁的暗哑:“那就继续找。”
不管沈令是什么意思,只要找到了人,还怕有解释不清楚的误会吗?
不管沈令是不是真的生气,有多生气,也得先让他见到人,他才有办法把沈令哄回来。
一切的一切,先把人找到再说。
贺闻帆还就不信了,沈令真的能一丝痕迹都不留地在他眼皮子底下人间蒸发?
没有这种说法。
叩叩——
办公室大门被敲响,袁格拿着一份文件夹过来,提醒他今天的行程安排。
贺闻帆想也不想,抬手制止:“都往后推,你让人继续找沈令的下落,仔仔细细地找,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好的。”袁格答应下来,却没有立刻离开,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贺闻帆略一抬眸:“还有什么事?”
袁格看上去十分为难:“是关于城西开发区的。”
贺闻帆顿了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袁格松了口气,尽量简洁道:“其他的项目都有各自的总监负责,但丰玉茶舍那边您一直亲自过问,我们和老先生约好在下午三点有一次会面。”
贺闻帆一怔,繁忙的记忆争先恐后涌进脑海。
他这几天忙昏了,因为沈令的事几乎一直陷在焦躁中,工作方面能不经手的都交给底下去办。
但今天下午确实是一场很重要的会面。
沄城的前身是一片茶山,几百年前,背靠在丰玉山脚下的那一户人家,开始向路过的行人卖出第一碗茶汤。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丰玉山没变,山脚下的那户人家就不会变,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一碗茶汤一碗茶汤地经营出了今天丰玉茶舍。
百年世家,根深蒂固。
哪怕后来经济飞速发展,沄城早已不复当年的山林葱郁,化为钢筋铁骨穿插着的冷硬都市,丰玉山下那间最初的茶舍和宅院,依旧是整座沄城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