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背后铁栅栏门一响,随着咔嗒一声锁头锁闭,脚步踢踏离开,此后再无其他声音。
这里是宪兵队的留置室,还不是羁押室,更不是炮局胡同,这让杨登欢放下了不少心。
敌人很危险,也很警惕,更不是脓包饭桶,仅凭着一句尚且不是供词也不是证词的“换了衣服”,就能推测出内部出了奸细。
这种警觉,实在令人担心。
好在现在敌人只是怀疑,况且嫌疑人有6个之多,尚有腾挪的余地。对此,杨登欢并不是太过担心。
杨登欢真正担心的是敌人太强,而己方太弱。
这些倒也罢了,卧薪尝胆,蛰伏待机,力所能及地搞一些情报工作,尽量少搞行动,以免全面暴露。
如果是这样,倒是不失为好的潜伏手段。
但是最近好像方向变了,为了给新改组的军统局邀功取宠,甚至为了刷一下存在感,潜伏者们纷纷跳出来搞行动,一个个惟恐行动谋划小了,会被同行瞧不起。
长此以往下去,又如何是好?毕竟这里是敌后!物资供给,后勤保障都无从谈起。
况且这种损耗,也是很难补充的,用一点少一点,到了万不得已非要使用的时候,说不定就没了!
如果没有这样的急功近利,即便是多田冈条计划再怎么精巧,相信也钓不上来大鱼。
但是孙莫然太过于激进了,总想在北平搞出来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难道他就不知道,步子迈得大了,真的容易扯着淡!
现在进来了6个人,钱如发、侯三、谷峰、金胜辉、吴一鸣和自己。
杨登欢仔细回忆了自己在行动中的行为,自己和孙莫然接触时候,应该周围没有人注意。
孙莫然是老狐狸,所以当时所处的位置是最为不引人注意的墙角。
自己又是加倍小心,确认没有人注意时才欺身过去,而且当时孙莫然背对自己,而自己则是背对大街,即便是有人看到,也不过是个背影而已。
既然自己能够撇清嫌疑,那么这几个人中,谁最应该是那个出卖秘密的奸细?
得想办法找出来一个啊!
当然,谷峰不能是这个奸细。
虽然谷峰的一些行为,杨登欢非常不耻,但是毕竟是抗日力量,能拉一把就拉一把,最不济也不能落井下石!
钱如发和侯三肯定会最先排除!
因为他俩当时驾车冲出来,撞向对方,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况且钱如发和侯三几乎没有和对方接触,要么是驾车冲撞,要么是开枪射击。所以两个人的嫌疑反倒最小。
除去钱如发、侯三、谷峰和自己,那么奸细就只能是金胜辉和吴一鸣。
金胜辉……
这个人有点意思。瞧他那份做派,有些夸张了。
不管怎么说,金胜辉也是警卫处的副处长,遇到事情,怎么可能如同刚入行的新丁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金胜辉做戏,究竟要做给谁看?这个人真实身份,究竟又是什么?
吴一鸣,这也是个有意思的人物。
作为财政署副总监,算是屈指可数的高级官员,即便是在临时政府中,也有这么一号。
如此高官,为何宛如普通职员,谦恭客气地有些不可思议。
这张逢人便客气三分的笑脸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况且现场中,他俩所乘坐的汽车千疮百孔,为何独独他们二人几乎毫发无伤?
这些都可能吗?
况且,孙莫然所得到押送钿版的情报,显然并不是来自于谷峰。
因为押运人员和线路,甭说是谷峰,即便是自己事前也一无所知!
然而孙莫然却能够将抢劫计划筹划的如此周详,显然之前定然得到了确切的情报!
孙莫然的情报,究竟又是来自于何人?
参加钿版运输的只有两个单位,特务科和财政署。
目前来看,特务科泄露消息,几乎不可能,因为特务科并不知道计划的全部内容。
如此说来,泄密的部门应该是财政署。
杨登欢双眼望天,心中剥茧抽丝,复原、思考、推理着事件的整个过程和所有可能。
脸上的神情,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发呆。
杨登欢知道自己在明处,但是此时此刻在某一个暗处,一定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这个时候,如果什么也不想,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肯定不行。
但是过于思考,神色表情患得患失,则更加令人怀疑!
表情啊!细节啊!要知道当时进修一门表演学多好。
除了自己之外,这里面听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声音,杨登欢有些好奇,这些人都被关到了哪里?如果说只是关到了隔壁监室,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现在,这几个人都在哪里?又都在干什么呢?
审讯室。
钱如发和多田冈条对面而坐,面前茶杯,冒着氤氲热气。
和刚才在四合院凶神恶煞般不同,此刻多田冈条脸上挂满了笑容。
钱如发倒是有些生气,黑着一张脸,不理睬多田冈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