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识峤很想跟她说以后不要替别人转交贺卡,他根本就不想收,可他又觉得如果他这样说,就是让小赋去面对那些女同学,会给他带来麻烦跟困扰。
他只能把贺卡接过来,想了想说:“小赋,要是有人再让你帮忙转交,你就让她们直接找我好了。”
他要自己解决这些小麻烦,不想把小赋扯进来。
“她们不好意思找你。”小赋说。
沈识峤看看小赋,小姑娘长得俊俏,大眼睛黑白分明没什么心眼,以前她的头上扎满发带,现在只有一根发带点缀在乌黑的头发上。
“小赋那你给我的贺卡呢。”沈识峤问。
“呀,我本来打算送你的贺卡给别人了,我再去小卖部挑一张。”小赋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说。
沈识峤抿了抿唇:“好吧。”
——
腊月二十八这天,院里的庆大爷老两口还有继女一家进城给邹仁家送土特产,邹仁本就抠搜,又知道院里人都不待见他,本来有一袋子白薯庆祥想分给老邻居,可邹仁直接给拎到自己家,弄得老邻居都特别尴尬。
姜铁梅说:“白薯不就几分钱一斤,谁家还能白吃,这是膈应谁呢。”
等吃过晚饭,关大爷把初迎跟方洪年、姜铁梅还有高铁柱老娘叫过去坐会儿,关大爷说:“他庆大爷,我看你这精气神越来越差,咱都是老邻居,没啥话不能说。”
庆大爷还没从尴尬中缓过来呢,说:“今天白薯产的多,家里都喂猪用,我都做不了主。”
几个老邻居长吁短叹一会儿,庆祥突然问初迎:“要是我离婚能回来住吧。”
关大爷有点激动,虽不当管事儿的了,可他还是爱管闲事,他说:“你这是过不下去,想离婚了?”
庆大爷神色羞赧:“以前我怕你们笑话都不愿意跟你们说,过不下去了,我真想回来,饭都吃不饱,还三天两头甩脸子看,一把老骨头还得下地。”
“你说你以前咋就不说实话呢。”那大妈说。
初迎问:“庆大爷这两间是私房,过户给邹仁了吗?”
庆大爷侥幸地松了一口气:“没有,在我名下,他们觉得我早晚会死,就没过户,多亏我留了这一手。”
初迎说:“那就是你的房,你肯定能住,他们一家子那么多人,你能跟他们提吗?他们一家三口住得好好的,有房又有工作,哪儿肯搬啊,再说肯定不让你离婚。”
关大爷给他支招:“你不是有个侄子庆元宝吗,找他啊,你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那一家子,得有家里人给你出头,咱们老邻居再帮你一把。”
庆大爷用粗糙的手抹着眼角:“多亏有你们这些老邻居。”
邹仁心眼子贼多,可不让庆大爷跟老邻居多聊,站在院里大声喊:“爸,回来了,洗脚水给你倒好了。”
庆大爷赶紧应声:“来了。”
姜铁梅皱了皱眉头说:“这声爸叫得亲热,让人以为他很孝顺似的。”
——
腊月二十九吃过晚饭,让人意外的是,姜红卫两口子带着儿子姜智拎着些年货上门。
“二姑,大过年的,我们来看看你跟姑父。”一进门,姜红兵就热情地说。
姜铁梅站在门口里侧,瞥了眼他网兜里拎的带鱼、苹果等年货,不冷不热地说:“你们咋来了,这不是多少年没走动了,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方芬跑到正房门口喊:“二叔、二婶,姜智一家子来了。”
初迎一时没想起姜智是谁,就问方芬,小赋先搭话说:“就是姜睿的堂弟呀。”
方芬说:“就是姜红兵一家。”
初迎这才想起来姜红卫的儿子叫姜睿,姜红兵儿子叫姜智,他们一家来做什么。
“真新鲜,他们还能上门。”她说。
他们都去东厢房看热闹,姜红兵一家已经进屋就在客厅站着,带来的年货在桌子上放着,狭窄的客厅有点挤。
这是姜家亲戚,方洪年本来就话少,这时更不说话,就在桌边坐着,姜铁梅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说:“你妈让你们来的?”
姜红兵感受到冷淡态度,神色讪讪说:“不是我妈让我来的,跟我妈我哥都没关系,我就是过年来看看二姑、二姑夫,咱们是实在亲戚,我做小辈的过年应该来看看。”
姜铁梅打量着这一家三口问:“那你前几年咋没来呢。”
姜红兵早就把话准备好了,说:“这不是前几年我妈跟我哥嫂跟你们闹得僵,我也没啥脸来吗,我一直劝说我妈跟我哥嫂,我是小儿子说话没啥分量,他们偏不听。我知道他们做得不对,做得不好,我在这儿给二姑、二姑夫赔个不是,我跟他们不一样。”
一家人都不明所以,自从前些年闹翻之后,一直没跟姜红卫两口子打过交道。
别说曾经闹翻,就这样不怎么来往的亲戚,远远比不上大杂院的邻居关系密切。
陶芋在一旁拼命给姜铁梅使眼色,生怕她心软,姜铁梅就跟没看见似的,不过她丝毫不为所动,说:“好几年没来往过,现在跟个明白人似的,你这话要是头几年说我还信,现在说这话晚了,不是把晋北的工作给你了吗,我还以为你跟你哥一样是白眼狼呢。”
姜红兵两口子神色尴尬,他对象连忙解释说他们是不好意思上门。
初迎可看不见明白他们为啥来,也不想跟着一家任何人处好关系,她说:“妈,你别对红兵有偏见,他跟他父母还有他哥都不一样,当时爸给方晋北找的工作,都给了红兵,要不晋北也不用下乡去内蒙,说不定他是来还工作的,有了工作晋北就能回城。”
陶芋就站在初迎旁边,差点笑出声来,赶紧附和说:“对,妈,红兵肯定是来还工作的,他有良心,知道感恩,这工作也干了这么多年了,也该还了。”
姜红兵两口子怎么也想不到聊天是这个走向,脸上挂不住,姜铁梅说:“是来还工作的不?”
姜红兵强撑着笑脸说:“二姑,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又不是啥多好的工作,你们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姜铁梅一下就炸了:“啥,你说不是啥好的工作,那你当初别要啊,谁当初腆着脸说没工作连媳妇都说不上,这是要了饭还嫌饭馊。”
老太太怼起人来可是丝毫不含糊。
她到处找鸡毛掸子:“大过年的上门来气我,我这是做的啥孽啊,赶紧走,白眼狼赶紧走。”
这两口子原本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实在没法继续呆下去,姜红兵对象拉着两人就想走。
“带上你们的东西。”姜铁梅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留。
等这三口走后,一家人分析他们为啥上门,姜铁梅说:“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陶芋说:“这点心思还看不出来,还不是想沾点好处,他哥踩了俩月缝纫机,罚款罚的一穷二白,他可不得跟他哥嫂划清界限。我们两口子是没啥好处让他沾,方戬是检察官,初迎有钱,这样现成的亲戚谁愿意断了啊。”
“妈,咱们就别跟这一家子来往就行,别管是谁。”初迎觉得婆婆刚才的表现不错,必须再接再厉。
姜铁梅说:“老大媳妇说得有道理,不搭理他们,咱们就别跟他们走动来往。”
——
就这样到了年后,一开年初迎就筹划场地的事儿,她去街道想找原来卖她场地的负责人,结果街道办的人告诉她原来负责人调走,新负责人还没来,初迎只能等着。
初迎生日的时候收到小赋的礼物,她勤工俭学卖童装,初迎会跟她算清楚成本跟利润,从利润里拿出一部分奖励给她。
也许是这一世小赋的零花钱多,比上一世给她买礼物的时间提前了好几年。
不过礼物依旧是条白颜色的丝巾,白色带彩色云朵图案,上一世是带枫叶图案。
小赋的眼光跟上一世的自己差不多,压根不在线。
初迎从来没表达过对这些礼物的喜欢,她毫不留情地说她买的东西不好看,买的贵被人坑了,可也许是贬低表达得不够明显,小赋并没有受到打击,上一世小赋一直乐此不疲地给她买各种东西,发卡,帽子围巾,棉服,无一例外都很丑,丑也就罢了,她不会还价,一直被卖家坑。
并不像别的父母那样嘴上说不好,心里偷着乐,初迎是真心实意觉得不好。
她觉得上一世自己当妈当得非常差劲,本来应该是母女双方都很开心的事情,她搞得特别扫兴,不知道会不会无意中打击到小赋。
所以当小赋期待地问:“妈,好看吗,你喜欢吗?”
初迎把围巾系好,惊喜地说:“哎呀,我正缺条围巾呢,太好看了,想不到闺女会给妈买礼物,闺女可太孝顺了,你看着围巾多好看啊,有可爱的云朵图案,可以搭配好多衣服。”
得到妈妈真心实意的夸奖,小赋笑得很开心:“妈妈喜欢就好,我也觉得围巾好看,妈妈你显得更白净了呢。”
初迎站到镜子旁:“还真是呢,衬得脸特别白。”
虽然可能会鼓励到小赋,她会买更多的自己觉得不太好的礼物,可初迎还是要夸她,并尽量让自己真心实意喜欢这些礼物,毕竟这是闺女对她的爱,对她的孝心。
但比上一世好一些的是,这一世小赋会讨价还价,不会当冤大头,她勤工俭学卖衣服,审美眼光比上一世略好。
等方戬进屋,初迎迫不及待地跟她展示:“这是闺女给我买的生日礼物,有个闺女可真好,小赋就是咱们的小棉袄。”
“为啥爸生日的时候从来没有礼物?”方戬问。
“爸也想要礼物啊,等你下次生日我买,可你也没给妈买礼物呢。”小赋说。
方戬说:“我当然给了你妈礼物,你妈收到礼物很开心。”
小赋很好奇:“爸,是什么礼物啊。”
方戬紧闭嘴唇不说话。
当然是他自己。
他提前十几天就问初迎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是初迎自己腆着脸提出来的。
她说省钱。
他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小赋见老爸不说话,就去摇晃初迎手臂:“爸真送你礼物了,我怎么不知道啊,到底是什么啊!”
初迎看向方戬,觉得他的表情特别好玩儿,不太好糊弄闺女,连忙转移话题:“妈妈很喜欢小赋送的围巾,爸妈带小赋出去玩行吗?”
“好啊,好久没跟爸妈一块出去了。”小赋开心地说。
“我去打听下美术馆近期有没有展览,咱们去美术馆吧。”初迎说。
多给点正面引导,小赋的审美水平说不定能提高上来。
“好呀,那我们就去美术馆。”小赋声音轻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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