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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一检察部主任方戬感叹:软饭就是香。◎

这个周日早上, 初迎很意外,白隽清竟然跟来做兼职的弟弟一块来修车厂。

白隽淞说:“我哥平时很少出学校,他的活动范围就是学校那么点地方,几乎就是教室、办公室、食堂、图书馆, 他要来你这儿看看。”

初迎笑道:“那我可太荣幸了, 我巴不得白老师来给我指点下呢。”

白隽清扬起唇角:“我哪能给你指点啊,我就挺好奇, 你有两辆出租车, 还干服装批发, 还能开修车厂, 真是精力充沛, 你什么车都修吗?”

初迎说:“对, 轿车、客车、挂车、拖拉机都能修,场地受限制,大车只能在室外修, 等以后小轿车多起来打算专门修小轿车。”

“哥, 初迎姐的修车技术可比我们同学强多了, 这修车厂不小吧。初迎姐厉害, 这地方是她买下来的。”白隽淞说, “我推你到处转转。”

清晨的阳光照在白隽清脸上, 更显得他的脸庞是少见阳光的苍白, 初迎说:“现在天气不冷不热, 刚好在外面晒会儿太阳。”

兄弟俩在修车厂里转了一圈,白隽淞推着轮椅走到树下桌旁,初迎也跟着走过去坐下, 白隽淞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瓷花瓶, 说:“这个花瓶送给你摆桌子上,省得你用酱油瓶插花,这是我哥以前用过的花瓶,我哥以前也爱种花。”

初迎接过花瓶看着上面的花纹,笑道:“你哥的花瓶,你拿来送给我好吗?”

白隽清说:“放在家里占地方,不如送给需要的人。”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初迎说。

“你还用客气吗。”白隽淞说。

初迎用花瓶接了水回来,又去花坛剪了几支月季插在里面,原来那个酱油瓶被她放在墙根下。

气氛轻松,初迎说了初冬拜师的事情,故事曲折,但她说得轻描淡写,她说:“希望有一天蔺医生能恢复工作,初冬也能学到她的针灸技艺。”

不用她强调,白隽清就知道是为了他,初冬千方百计学技艺,其实初冬做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他说:“初冬努力好学,有百折不挠的精神,连我都佩服他,他一定能成为优秀医生。”

初迎点头:“她肯定可以。”

她很快转移话题,打量白隽淞几眼说:“你是不是瘦了?”

白隽淞说:“初迎姐你才看出来,我都瘦了十斤了。”

“怎么回事?吃得少?”初迎问。

白隽淞笑道:“还不是你嫌我壮,我觉得我瘦点也挺好。”

初迎赶紧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希望西服模特身材能匀称点。

白隽淞开玩笑:“初迎姐不用说了,越描越黑。”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修车,白隽淞去招呼顾客,初迎对白俊清说:“你在这儿坐会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附近就有饭店,咱们中午一块儿吃饭。”

修完车等顾客走后他们又回到树下,初迎说:“现在车小毛病多,也好修,我这儿不可能准备太多零件,需要换零件就麻烦一些。”

等到中午,初迎说去附近吃饭,本来提议去喝老鸭汤,附近这家店初迎偶尔会去,跟店主熟了,店主说开店最开始因为鸭肉便宜又不要票才卖鸭肉,没想到开店几年之后生意还不错,但想要白隽清为了少上厕所喝水都少,就提议去远一些的川菜馆。

“我们吃酸菜鱼吧,让店家做微辣。”初迎说,酸菜鱼可是在九十年代风靡京城的菜,她记得白隽清能吃辣。

“好啊,我哥爱吃鱼,走吧。”白隽淞推起轮椅说。

修车厂有电话,就是用原来电话线,换了电话号码而已,吃完午饭,初迎往出租车站打了电话,叫来出租车,白隽清松他哥回学校。

把他个送回去再来,初迎才跟白隽淞多说一些,她把初把蔺医生是著名针灸大师弟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还说像白隽清这种情况,她有两个治疗瘫痪成功案例,又说:“蔺医生说针灸是治疗瘫痪最好的手段,我想蔺医生自己应该能好起来,等她能正常行医,或者初冬学会他那一套,白老师能配合治疗就行。”

但她还说截瘫超过十年以上很难恢复,但初迎没复述这句话。

白俊淞说:“初冬姐确实有毅力,我哥有初冬姐这么乐意照顾他挺好的,我现在经常给我哥拔火罐、按摩、中药泡脚,都是初冬姐告诉我的最适合我哥的方案。我哥就是不爱表达,其实他很清楚,对初冬姐印象也很好。有这样的机会肯定要尝试,我会说服我哥,他会愿意。”

初迎说:“你哥有你这样一个弟弟真好。”

——

六点多钟,方家人正在吃晚饭,突然听到前院有小孩大声哭嚎,那哭声就跟警报声一样声音高亢连绵不绝。

“一听就是高千里,她妈又挨打了吧。”方芬说

小赋说:“以前高千里打死都不吭声,这是孔浥尘教他的,说他爸要是打她妈,就使劲嚎,能有多大声就多大声,他就是干打雷不下雨。”

初迎说:“高铁柱这不收敛多了吗,咋又打起来了。”她放下筷子,“我得看看去。”

自从曹火云开始练拳脚,开始的时候打不过高铁柱,但她看起来凶,对高铁柱有威慑,后来真能打得过高铁柱。

以前曹火云软弱,怕邻居看笑话,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但实在被家暴次数多了便不在意这些,再加上跟初迎练了拳脚,有了底气,以暴制暴,家庭和睦多了。

小赋赶紧跟她妈一块去看热闹,她招呼方芬跟上。

平时曹火云管着高铁柱,他不敢喝酒,不喝酒就不会打人,今天喝了酒,就又开始犯浑。

初迎赶到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围观,地上有碎瓷片,高铁柱手里高高举着碗还准备摔,曹火云冷着脸骂他:“你又从哪儿喝了毛尿回来发疯,我们仨就该受这气么。”

她踮起脚抢碗,把碗抢过来方桌上,伸胳膊使劲一搡,直接把高铁柱推到门外,后者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瞪眼看了会叉着腰的曹火云,突然哭起来。

高铁柱他妈在旁边说:“他又喝迷糊了,揍他,打服了为止。”

从向高铁柱挥出第一拳开始,曹火云尝到了当个悍妇的甜头,之后像变了一个人,越发彪悍。

她从门里走出来,对围观邻居说:“又让大家看笑话了,不能让他在院儿里发疯,我得把他弄出去。”

说着她转到高铁柱身后,双手抄在他腋下,就把他往院子外拖,高铁柱哪里肯,拼命挣扎。

曹火云胖揍他两下,恨声说:“你老实点,要不还揍你。”

高铁柱马上就老实了。

她现在不怕丢脸,要把高铁柱扔到胡同里让他反思。

关大爷说:“嗬,高铁柱以前就会打媳妇,媳妇一厉害他就怂。”

高铁柱他老妈喊:“把他丢在胡同里喂狗。”

高铁柱被拖到胡同里,就靠墙根瘫坐着,曹火云拍拍手说:“行了,大家都回屋吃饭吧,我不让他进院。”

吃瓜群众对夫妻二人实力地位反转以及曹火云的反击看得心满意足。

初迎夸她:“表现不错。”

曹火云自己也很满意,说:“翻身当家作主了。”

晚上九点多钟,大杂院的大门上了门闩,平时总有晚回来的,半夜这门都不关,今天关了门任凭高铁柱又是叫唤又是拍门。

他现在酒醒一些,央求着:“火云,开门吧,快把我放进去,我以后不喝酒不动手,千里,我知道你没睡觉呢。”

“高千里,你就放我进去吧,我认错,以后绝对不动手。”

喊到九点半,嗓子都喊劈了,曹火云担心吵到邻居睡觉,才把他放进来,高铁柱本来想说几句话好听的,可看媳妇的眼神吓人,吭都不敢吭一声老实巴交的乖乖回家睡觉,早上彻底清醒之后又跟媳妇说了不少软化,保证以后绝对不喝酒,不打人,不乱花钱工资全部上交。

曹火云板着脸:“你还可以跟以前一样,认挨打就行。”

吃完早饭初迎往前院走,高铁柱正推了车往外走,现在他媳妇逼着他练钳工技术,他进步挺大,原先是二级钳工,现在是五级钳工。

初迎说:“高铁柱有进步,昨天没打媳妇。”

高铁柱嘿嘿一笑:“我知道你们昨天都看我笑话,你就别讽刺我了,我也得敢啊。”

——

今天方晋南一下班就闷闷不乐,他跟陶芋在房里不知道再商量什么,等出来吃晚饭的时候都黑着脸。

边吃着饭,姜铁梅说:“你们俩别摆臭脸,跟谁欠你八百吊似的,到底有啥事?”

方晋南说:“工作的事儿,我可能要调到顺义储蓄所锻炼两年。”

初迎闻言抬起头等着方晋南继续往下说,谁知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就闭上嘴,她只能开口问:“大哥,为啥调你去,回来给你提拔吗?”

陶芋板着脸说:“啥提拔啊,纯下放。”

初迎问:“谁给你安排的?”

方晋南说:“支行行长。”

初迎心里一动,又问:“他有资格给你这样调动吗,你有何打算,想去储蓄所吗?”

陶芋先搭话:“去啥,顺义那么远,他去了就得住在那边,回不来顾不了家。”?

要到后世从顺义到市区每天通勤未尝不可,可对这个年代的老京城人来说,远,太远,出了三环他们就觉得远。

这也是他们不愿意腾退搬走的原因之一,开始腾退还有四环好位置的房子,他们嫌远嫌位置差,谁知道越往后安置房位置越远,得去六环!

方晋南说:“我也不想去,可是不想去的话……”

陶芋快言快语:“行长让他去,他不去不服从工作安排,人家还不得给他小鞋穿。”

姜铁梅问了情况后说,气哼哼地说:“你们支行那么多人凭啥让你去啊,别人怎么不去呢,你们领导不会安排工作还是咋地,为啥让你一个拖家带口的人去,赶明我去找他说说,把咱们家的家庭困难跟他说说,不让他调你去。”

初迎心说应对姜铁梅这样没什么见识又意气用事的老太太一定要防止她在任何大事儿上做主。

她赶紧制止姜铁梅说:“妈,你可别掺和这事儿,现在不是六七十年代,时代不一样了,大哥单位跟工厂不一样,家属哪能参与工作的事儿,你可千万不要去找我大哥领导。”

方洪年也意识到老太太做不成什么事儿反而会坏事也制止她说:“你懂什么,显不着你,你别去添乱。”

方戬是他们单位最受器重的年轻人,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说:“你去跟领导说说,就说你想留下来工作。”

“大哥,你在工作中表现怎么样?你跟行长关系怎么样?”初迎问。

初迎想起上一世方晋南他们支行行长可是犯了不小的事儿,开始是放贷款拿回扣,后来是挪用储蓄款满足个人私欲以及做投资,那时候还没有电脑联网,不容易查出端倪,在支行行长捅了很大窟窿之后才被发现。

支行行长被判无期,他们这些下属有的跟行长沆瀣一气,有的跟着吃挂落,虽然方晋南后来被查明工作中毫无瑕疵纰漏,但任何人都无法自证没有知情不报,他还是要别调到郊区,这也不算是什么大的惩罚,可方晋南不服不乐意,辞职了。

之后他只能做生意,可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没能发家致富,因为从银行离职,也没赶上福利分房,到后来,三兄弟各有各的原因,都得指望家里的老房子。

不知道支行行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犯罪的,方晋南最好是调离这个支行,这样行长做得所有事情都跟他没关系。

方晋南很迷茫,这几天也在反思自己,说:“我工作挺好的,这么多年没出过任何失误,去年年底还得了分行给颁发的年度奖,我们支行就十几个人,行长对我们一视同仁,没有好还是不好的说法。”

初迎想方晋南的性子随方洪年,都是厚道耿直,平时说话得体,不会像陶芋那样到处得罪人,更不会轻易得罪领导同事,也许支行行长觉得他不可能跟自己一条心这才想要把他调走。

初迎给方晋南认真提建议说:“当局者迷,可能你觉得你工作做得好,看领导希望要更合适的职工,你们内部调动工作容易吗?要不你想想办法,调到别的支行去得了。”

方晋南原本焦头烂额,要么跟领导对着干强行留下,要么去郊区,听了初迎的话,觉得这也是一条思路。

陶芋难得不跟人唱反调,她是个人精,对工作中的人际关系格外敏感,说:“初迎说得有道理,领导没来由地想把你调走的时候就是对你有看法了。”

方晋南感觉很挫败,兢兢业业工作这么多年却得不到认可,认真想了想说:“调动起来应该比较困难。”

初迎说:“反正领导有想法了,你刚好利用他这点,你就好好工作,坚决不去郊区,说不定他就想办法把你调到别的支行。”

“对,你想想办法,调到别的支行最好,这是最好的出路。”陶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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