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孟离的心陡然紧张起来。
大长公主为恒王世子求娶昭宁公主,折子已搁置近三个月。
皇上费尽心思找到陈钰,又岂会轻易放人?
这种试探很容易识破,可如何应对才能让皇上相信她并无远遁交州之心,只怕要费一番思量……
孟离正忧虑之际,陈钰已斩钉截铁道:“我不去!”
“为何不去?”
皇上对她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
这丫头虽然鲁莽,却并非愚笨之人,小聪明是有的,定能察觉他在试探。
陈钰毫不掩饰窥破玄机的得意:“营州是瑞王的地盘,那里的百姓早把朝政说得明白透彻。我父王是因先帝执意裁撤异姓王兵权,才受到瑞王嫉恨着了他的道。无论皇上是否清白,总是陈家人,在对异姓王的事情上定会秉承先帝遗志。”
陈钰话锋一转:“瑞王是异姓王,难道恒王就不是?”
“皇家没有亲情可言!”陈钰冷笑一声:“如今皇上是没有能力与异姓王抗衡,不得已拿我做人情。待百姓休养生息,早晚会对恒王和瑞王下手。我若嫁去交州,岂不又要经历一场骨肉相残?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京城,以公主之尊择一良婿安度余生。”
……营州百姓妄议朝政皇上早有耳闻,却没想到连十三年的事也敢乱说。
皇上压下心头的愤懑,望着陈钰略显得意的脸。
这丫头性情跳脱,忽而似莽夫,忽而透着机灵,此番又像山间高士一般通透……在遍地刁民的营州过活,养成这样的性情也不足为怪!
“没有能力与异姓王抗衡?”皇上沉声道:“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说朕。”
无论何种性情,在帝王面前也该收敛一二。若不施以威压,今后恐怕要把后宫搅个天翻地覆!
“他们无能,我有用。”陈钰高昂着头,一脸鄙夷。
“我知道皇上想拿我辖制大长公主,免得她举兵造反。我可以做这个人质,但我的婚事须由我说了算。”
皇上沉着脸道:“论君臣朕是皇上,论亲情我乃你伯父。自古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觅得良婿要好好拜我才是。”
一个姑娘家大言不惭地谈论择婿之事,当真是闻所未闻。
别说姑娘了,连太子和曦王议亲时,也不敢讨价还价……
皇上上前几步,直挺挺地站在陈钰面前,等着她跪拜。
陈钰兀自不服,僵持片刻之后,不情不愿地屈膝跪下,拱手道:“臣女……钰儿拜见皇伯父。”
哼,还挺会顺杆儿爬。
跪是跪了,头都不愿磕……
罢了,不跟她计较!
“行了,你下去吧,抽空去向皇后请安。”
陈钰不肯起来,冷着脸道:“请皇伯父把短剑还我,那是父王留给我的遗物。”她抬眸瞥了一眼烛阴:“我若有心刺杀,他未必护得住你。”
皇上冷笑一声:“口气倒不小,既是皇弟之物,还你就是。只有一样,不许在宫里滥杀无辜。”
“我杀的都是那等欺软怕硬的宵小之辈……”
皇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陈钰站起身,狠狠地瞪了烛阴一眼,这才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