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心中各有盘算,却不敢明说,都望着苏启振,看他有何反应。
苏启振颤巍巍地拿起纸笺:苏亮,苏权,苏瑜……
陈钰斟酌道:“虽说君子谋道不谋食,依我愚见,谋道与谋食只有轻重缓急之别,并无是非对错之分。朝廷取士,对士农工商也未做任何限定,来日方长,不妨守道谋食静待时日。”
陈氏和苏檀一左一右搀起苏启振向内院走去。苏启兴和几个族人紧随其后,把刘逸和孟离忘得一干二净。
还说什么逆子,都是逆犯,北城苏氏几百口子全成了逆犯……
刘逸笑道:“孟先生是大忙人,我闲来无事,略坐片刻无妨。”
苏启振身为一族之长,倒是不顾脸面想夺走南城苏家的家产充做族产,好供养族中子弟读书。他把污名都背了,更不允许后辈子弟为了一口吃食自甘轻贱放弃读书。
“我送先生。”
陈钰虽赠予族产,可国势日衰,瑞王气焰日盛,营州的读书人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或从武,或从商,抑或务农做工,终究要选一样。
族里的长辈自是肯出力,可那等贪婪无德之人不用也罢。年轻一辈倒不乏德才兼备者,却不知他们是否愿意沾染商人的贱名。
陈钰吩咐道:“李叔,你让人在厅堂单独设一席,请两位贵客移步。”
“别忙了,晚上瑞王设宴,他一向不喜人迟到,我和郡王还要赶回去呢。”孟离转脸道:“郡王可要一起走?”
把他喊来为刘逸和苏氏兄弟制造嫌隙,自己却却与刘逸搅在一起……
族人见苏启振对一个小丫头这般俯首听命,便知他被人捏住了命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细问,便一个个缄口不言。
这些年,苏启振秉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原则,抛不下读书人的身份讨生活。
苏启兴斜觑着苏启振,见他仍木着脸,丝毫没有替自己说话的意思,冷哼一声:“我没这个意思,你少在这里贼喊捉贼。”
明明是苏启振挑的头,十七年前是他,今日也是他。
“叔父没这心思就好。”陈钰扬声道:“父亲乃忠厚长者,多次拒绝认我这个女儿,可见他对南城苏家的家产毫无觊觎之心。从前的旧事,不是误会便是讹传。”
苏启振哪顾得了这么许多,他满脑子都是昭宁公主上了他家的族谱,一瞥见前襟上的血迹就仿佛看到全族之人被当成逆犯斩杀的情景。
陈钰打开册子,抽出一张纸笺:“我想烦请几位兄长帮我分忧,又怕这身铜臭气唐突了他们。名单先交由父亲收着,若肯襄助,我定不负诸位兄长。”
族人原本以为什么都捞不着了,见她还算有心,面色也都缓和了下来。
“等诸位长辈忙完,我再进去不迟。”
陈钰将孟离送至门外,笑着向他道谢。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抹悲凉,丝毫没有胜利者的喜悦。
苏启振养了个好儿子,这可真让人为难!
孟离扬鞭催马,一路狂奔,直到拐进大路后才勒住缰绳。见身后无人,他拨转马头拐进一条小巷,折返到苏宅后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