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记得,十三年前从苏宅出来的那个男子个头不低,便上前拜道:“父亲安好,叔父安好!”
苏启振冷着脸,不置一词。
苏启兴却笑着道:“好孩子,知道与族人亲近就好。”
陈氏挽着陈钰,在旁边的软榻上落了座。
“今日钰儿登门,一来为探望父亲和母亲,二来是想与父亲商议陈家妹妹的事。”
总要验证一下她和苏老夫人的猜测。
苏启兴开口道:“陈家那孩子的事以后再说”
果然是借机试探!
陈钰抬眸望着陈氏,陈氏也颇觉意外,迟疑片刻,附和道:“是太仓促了些,等以后再说吧。”
既然认了陈钰为女,就断没有往女儿房中塞人分宠的道理。
侄女有自己的父母,得了便宜也只会先紧着娘家人。不像陈钰无依无靠,只能与她亲近。
“初六那日我和你伯父你父亲去喝喜酒,这几日你就安心在家筹备婚事吧。”
陈钰眉头微皱,苏老夫人并未给北城族人下喜帖.
定是刘逸授意他们去的,恐怕不是为了喝喜酒。
苏启振斜了苏启兴一眼:“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跟她说。”
众人离去之后,苏启振又是半晌不言。
“不知父亲有何教诲?”
苏启振冷哼一声:“我可不敢认一个满嘴谎言的人做女儿。”
陈钰从善如流:“父亲教训得是。”
她略一停顿,随即又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女儿不计较父亲的过去,父亲又何必苛责女儿撒谎。”
苏启振的脸色愈发阴沉,仿佛能拧出水来。
陈钰唇角微勾:“父亲所求即是女儿所求,我们父女间的缘分是注定的。”
苏启振沉声道:“我的事从不假手于人!”
“哦?难道父亲要像从前那样亲自动手去抢吗?”
苏启振双手紧抓着椅子的扶手,那双浑浊阴鸷的眼睛瞪得浑圆。
良久,他才意识到不该被一个孩子激怒,尤其还是个女子。
他神色稍缓,冷笑道:“是又如何?”
他就知道,陈钰此番是来探他的底。
交了底又怎样,这次南城苏家可没有帮手了!
陈钰笑道:“南城苏家为富不仁,就该把家产拿出来充做族产,供族里的读书人潜心求学。”
苏启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知道就好!”
“女儿只是转述个别碌碌无能的读书人对苏家家产之争的看法。”
陈钰话锋一转:“父亲当知,瑞王重武轻文,读书人尤其只是个别读书人的谬论掀不起任何风浪。我劝父亲为族中年轻人的声誉着想,多出去听听百姓的心声。”
陈钰觑着他的脸色,徐徐道:“朝廷对营州学子的偏见未除,族中子弟还要在营州这块土地上谋生。君子当重德轻利,他们顶着夺人家产的恶名,还谈得上什么前途?”
苏启振的目光阴气逼人:“你倒懂得利用人心。”
陈钰谦逊地一笑:“父亲过奖了!”
“借你之手不一样是夺吗?”
“女儿帮衬娘家兄弟,劝夫君亲睦族人,只会被人称颂。”
陈钰直视着苏启振,意味深长道:“只要父亲稍稍收起贪婪之心,南城北城自然能和睦共处。”
从别人手中抢东西,还想听好话,世间可没这样的道理。
苏启振脸色铁青:“等你真成了当家主母,再说这样的大话不迟!”他拍案而起,拂袖离去。
即将迈出前厅的那一刻,他回头沉声道:“我不是你的父亲!”
陈钰唇角一弯:“是,父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