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
改卷房。
高座之上是府尹,吴知县和其他几位知县共同坐于下首。
他们正带着从隔壁府学县学几名学究批改卷子。
参加府试的大多有年岁小的,亦有久经沙场的老童生。
从答题情况就能看出个大概。
但政见时务是所有人的弱项,这不假。
整日埋头于读书,对政事不闻不问,见解大多是从书本上看来的,其所理解的还不够深刻。
辞藻华丽,泛泛而谈的文章较多。
倒是有一两个亮眼,纷纷被学究们挑了出来,呈给府尹大人查看。
虽然只是一场童生试,但该有的折登、弥封、糊名等规矩却是丝毫没有含糊。
府尹看着手里的几张卷子,提笔圈圈点点。
吴知县在下面拿着两张卷子却犯了难。
他又遇到上次县试遇到的问题了。
虽然他心里明确地知道其中一张的卷子是谁的,这字迹完全可以确认,就是他前一阵子刚点的县案首!
但为了表现自己的立场。
他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推举的意味。
奉承和邀功,也要暗暗的来,让别人点透,比自己说更有说服力。
“吴兄这是怎么了,还拿不准主意?”一旁的人问道。
吴知县熟练地勾起“和善”的笑,“这两张卷子都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但文笔还稍显稚嫩,在下着实拿不准主意。”
另一旁的人起了好奇的心思,“以往你判卷都是最快的,今日怎么这么纠结,不是你的风格。”
吴知县“唉”了一声,“爱才之心,人皆有之。”
他先将一个糊名的卷子拿出来,“此文,简单明确,条理清晰,还擅用典,就是一些观点稍显老套了些。”
说完又将江锦的卷子拿了出来,“此文,破题,立意俱佳,用典尚可,还有几分见地,就是文风犀利,考虑的不够周全。”
几个知县,判完了自己的卷子,也拿来这两份看了看。
最后只指着江锦的那份卷子,“吴兄,你这可没什么考虑的,定然是这份卷子应当排到上首。”
“是也,虽不够周全,但看的却通透,朝廷如今需要的是新鲜的血液,可不是啃书的老骨头。”
有那古板的,板着张脸,“你我不是老骨头了?我还是觉得有些深度的好!”
最后几个人吵不过,就拿着两张卷子找府尹去了。
吴知县在后面藏起了笑。
这样正合他意!
府尹接过卷子粗粗地看一了眼。
先指着糊名的那张,“此卷,虽稳妥,但皆是纸上谈兵,不够务实,不过是东拼西凑的东西,毫没有自己的观点,不可。”
他又眯眼看向江锦的卷子,“此卷便精明的多,言之有物,道理虽浅显,但都能落到实处,不是死读书的酸腐之人,就是还是稚嫩了些。”
府尹看了看手里另外几张卷子,便将江锦的卷子放到了第三名处,其他的按照名次依次排好,询问着大家的意见。
见众人都没有意见了则开始拆封。
拆封后,众人对照着考生名册,结合前两场考试的成绩,一一添榜。
不过众人还都是好奇前十名的学子。
老童生位列前面并不稀奇。
但连着府尹都惊奇于其中还有一名十三岁学子的!
这还是刚刚让他们争吵的那份卷子,惹得刚刚几个争吵的学究脸色通红。
他们本该想到,如此稚嫩的文笔,执笔人定是年岁不大的。
十三岁便有如此见解,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府尹的眉毛抖了抖,看到此学子户籍为新淦县,便叫着吴知县出来。